春香从螺蛳粉馆出来后径直走进了超市,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买些什么,但买东西总是好的,说不定明天,或者后天就用得着。假若将它们弃之一旁,好像也无甚损失。
接着,春香回到了自己的小公寓。她本想着洗完澡就睡觉的,这差不多一个星期的工夫她都是这样过活的,所以她自然而然地就认为自己继续这样的生活也实属正常。但今天不大一般,她怕是失眠了,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于是,她盘腿坐起来,望了眼床头的闹钟,八点。
春香顿时有点晃神了,是星期几的八点?接着她又想到是昼是夜呢?倘若是星期一、星期二或三的白天,那她可得赶紧起床去赶地铁才行啊!
正当春香一心想挣扎着起身去洗漱之时,她突然发觉自己的东西怎么没影了。她的公文包和文件袋!小弟总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好生保管的,怎么会消失了呢?哦,她如梦初醒,原来自己已经辞职了,可能是星期一,要不然就是星期二,她早把手头的文件一股脑儿全交托给实习生了,她的小学妹。小学妹着实吃了一惊,春香的离职太突然了,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么说来,往后春香的活儿都得自个儿担着?这令得小学妹也萌生了和春香一样的念头。
公司里尚无半点风声,春香就那么走掉了。甚至,小弟总也不甚清楚春香是几时到达的公司,又是何时离去的。这正合春香的意,她专挑了小弟总不会出现在公司的一天搬走的物什。要是她真个儿一不小心和小弟总碰面了,他肯定得一把夺过她的物件儿,然后一路送她离开的。这就太不人道了,春香是一刻都不想再和小弟总单独相处了。她铁定会受不了的。像这样正好,谁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离开的,那就没人琢磨她或是给她杜撰故事了。这么说好像又不大妥,春香分明记得她在公司是见到了某个人的,应该是…也许是行政部的小姐姐?春香的记忆显然混乱了,她想了想,又似乎是在她和小弟总说辞职的那条街道,她正好瞧见了她?
这一切春香通通不记得了,但她记忆犹新的是,那天,她对小弟总说我的确有件事想向你汇报。
你说。小弟总这么说。
春香说的是:我想辞职。
然后,小弟总又说:辞职?这么突然?
春香是怎么回答小弟总的呢?她记不大清了,但冥冥之中她好像说的是:嗯,我家里人一直催我回老家考公务员,我真的有点拗不过他们。
那也用不着这么着急啊。小弟总说。
你知道的,老人家就是这样的。春香苦笑,明着说考公务员,暗里就是告诉我该结婚了。他们给我物色了个对象,我跟你说过的,记得吗?
哦,是这样啊。小弟总不明就里地点了点头。
那一天就是这样的光景。然后,春香就回到了自己的公寓,度过了这将近一个礼拜的浑浑噩噩的日子。春香这才想起来自己该给妈妈通个电话向她报平安。该不该说辞职的事呢?春香满心纠结起来。当想好了说辞后,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竟然有这么多通未接电话。显示的是某人。她立感欣慰,有个人这样惦念着自己,真好。
春香喜欢某人吗?当然不。她和他是朋友,哪怕满打满算,他们充其量不过就是萍水相逢,待在一起的时间都不足月呢。她并不喜欢某人,当然,她也确实很是喜欢某人。然而他是个大学生啊,大三,虽然很快就是大四生,但对春香而言,他是个小毛孩子,像她的一个小弟弟。是的,某人就是一个像她的小弟弟一样的朋友。所以,她感到无比欣慰的是,这么艰难的时刻,某人想起了她。
接着,春香拨通了某人的电话。他们默契地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失业了,春香这么说。这真是坏事,她本想说自己失恋的,怎么嘴一快说成了失业呢?
怎么会这样?某人似乎挺讶异的。
我也不清楚。春香笑了笑,稀里糊涂就变成了这样。
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某人问。
嗯,读书?坚持考注会?春香说,要不,我回去考研吧!正好跟你作个伴。
某人没有答话。春香便也沉默了。
那个,某人显得有点吞吞吐吐的,我一直在找你,但你的电话老也打不通。
我知道。春香说,我挺好的,你找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的,特别紧要的事。某人说,我找了你好久,但你一直没有回音。
不好意思,我确实是忙过头了。春香说,你想跟我说什么?那么急?
嗯,就是…某人迟疑了一会儿,说:我原谅你。
啊?春香纳闷了,原谅我?
嗯,我原谅你。某人郑重地说。
为什么原谅我?春香问,我有什么需要你原谅我的吗?
当然,你诬陷我非礼你。某人说,在机场的时候,记得吗?
你就一直惦记着这个?春香有点哭笑不得地说。好吧,谢谢你的谅解。那么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突然原谅了我吗?
对了,我就是想说这个。某人说,因为我骗了你,所以就像你说的,我们两清了。我得通知你才算数。
你骗我什么?春香提着颗心问。
我跟你说我今年读大三。某人说,但其实我已经毕业了。
然后呢?春香一头雾水的。
然后?什么然后?某人说,就是我骗了你说我是大三生,但我实实在在的是已经毕业了。我骗了你啊。
春香实在搞不懂某人到底想表达什么,哪怕他毕业了,这算得了什么呢?这就算欺骗吗?是了不得的大事吗?她懵里懵懂地问:你还有别的事吗?
别的,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某人说,我想说的就是这个。
算了,既然你说不清楚,那我去找你吧。春香说,我们当面说。我有一肚子话想跟你说呢。
你找我?某人说,好得很啊,我很欢迎你来广州。
你说什么呢?春香一下子糊涂了,你在广州?
是啊,我回家了。某人说,我跟你说过,我毕业了,之所以待在学校就是因为准备考试,当然,现在我用不着考试了,于是乎就回家了。
你在广州?春香讷讷地嗫嚅着。
嗯,很欢迎你的光临。某人在笑,你来吧,我招待你啊。对了,我到时候跟你介绍我的女朋友,她和你很像呢,你们肯定很合得来。喂喂喂?你还好吗?
嗯,我在。春香强打起精神,我到时候一定去找你。
一言为定。某人说。
就这样,春香稀里糊涂就挂断了电话。她一松手,手机便啪嗒地掉落在地。那清脆而短促的响声在屋子里乱窜,大概是因为无甚供它回响的东西,眨眼它便消停了。屋子里静悄悄的,春香,她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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