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碎笔记

弭路

深秋的午后在一阵孩童吵闹声中被唤醒，小区住户不算多，29层的高楼在深夜零星亮着几扇窗户的灯，除去新房装修时刺耳的电钻和敲打声，平常算得上宁静。

长久的分别让我觉得天与地相隔甚远，印象中还是少年时代的模样，这些年来，我们辗转在一个一个的城市之间，却惊奇地从未会面，想来世界之大，若非刻意地去与谁相见，怕是总也相遇不了的吧，我的朋友。

小区的路旁隔不远就种了金桂，尤其是黄昏，柔和的阳光撒向每一个角落，远远地闻见桂花的香气，总让我想起原来校园后山满园的桂花香，原来各处的秋色都一样，只是光阴与脚步一同远走，四季轮换中总让人感到轻微的失落。原来是想念，轻声轻语能否跨过山远水长？

觉得命运对我过于馈赠，给予一个20来岁的生命多于年岁的眼，世间万物原本清晰得很，树是树，草是草，街道的喧嚣是人间该有的烟火，这些无可辩驳。而我偏去拾沾了霜的枯叶来看，去触碰被踏过的凌乱野草，看见黄昏落在行人匆忙的街道上，人们不知为何满脸愁容地奔走疾行。你也知道，我本不该如此，思虑重重。

假如是春花秋月让我沉迷，倒也还好，在暮色中温一壶酒，坐在阳台的低椅上一口一口地饮尽，又或者去江边，沿着水道一直一直走，找最简单的路，看不见岔道。

但命运偏偏将我至于风雨之间，独自面对各处来路不明的琐事。呼喊声从我身体中散出去，又悄悄地落在土地上，无人回应。孤独的声张显得凄苦，若你不在，我便也无人帮衬，假若你真的在，也或者只能隔岸观火，朦胧中向我伸出遥远的手，望而不及。

前行之路无人引渡，有时刻意让身体走失，在陌生的街道穿行，经过一些路标，没有方向，于是盲目前行，假借某个指引，以为是下一秒的救赎。然后失落，在沉沉的暮色中赫然醒悟，远行的所有苦楚，究竟要如何才能一一尝尽？

或者本来就没有归途。人生如扁舟在海，风在海上，浪在水下。我常常如丧家之犬，深藏于暗处不肯见光，萎靡之际，偏又听闻别人风生水起，于是借题发挥，胡搅蛮缠，全然不顾你在另一头耐着性子无可奈何。其实错全在我，不怪命途，更不能怪你。

远方来信，劝我冷静，沉默，克制。

祝我安好。

想来也只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