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翠花（一）

“疯子”翠花（一）

一九八三年的腊月初十，北风凛烈，连下了几天鹅毛大雪的老天，像仍是意犹未尽似地，雪花仍是漫天飞舞。飞凤村栓子媳妇翠花的肚子也越来越重，估摸着生产也就在这几天了。

拴子他娘站在屋檐下看着这灰沉沉的天，脸上的皱纹也拧结成了一片灰云，两只揣在棉袄袖筒里的手上下抖动着，这天啥时候才能停哦？女人生产也是生死紧要的一关啊！

“他爹啊，这天不知下到啥时候是个头儿，你快去把来龙村的瘸二婆接来咱家吧，眼看着翠花这两天要生了，让她在咱家住着等两天，反正她老头子也不在家了，无儿无女的也没牵挂。遇事早打算，到时侯也不慌张！”

“嗯，这就去”拴子他爹常富戴上帽子，匆忙拉上排子车就出了门。

“疯子”翠花（一）

栓子他娘性格和蔼，跟左右街坊邻居从没红过脸，。干得一手的好针线活儿，打从知道儿媳有孕时起，就着手做了好几套衣服，有里面穿的小肚兜，还有外面穿的薄袄，厚袄，头上戴的兔子帽，脚上穿的老虎鞋；又忙活活地做小垫被，小盖被，抱的斗篷……万事俱备，就待孙儿降生了。

好像普天下的老人都是这样的，含辛茹苦拉扯大儿子，他大点儿了就盼他结婚，结了婚就盼他们早点儿添孙。相比老人迎接新生命的那种喜悦，栓子却没有初为人父的欢喜，反而带着些许悲怆，些许愧疚。

栓子大名常红旗，前年初中毕业后也不知是撞了什么大运，竟进了邮电所上班。那邮电所一般人可进不去，村长儿子来宝跟栓子一同毕业，村长天天跑得跟狗似又是托人又是送礼，硬没进得去，勉勉强强在卫生纸厂上了班。

去邮电所上班常富是不太乐意的，他心里一直想让栓子跟他后面学做木工手艺活儿，哪家不要做桌椅板凳用呢？结婚的还要做床，做箱子，多充实！在苦难的年月，相比普通农户，手艺人的日子都差不到哪儿去的，吃着百家饭，家家好饭好菜好酒招待着，钱也不少赚。

偏就这犟驴对他的事业嗤之以鼻，一听他说想把手艺活教给他，就摊着手说：“爹呀，您儿子天生都不是拿斧子推刨子的料儿，太重拿不动，若手上非要拿一样东西的话，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拿笔杆子！”

常富一直拐弯抹角、明里暗里地问二栓子：“咱家是根正苗红的贫农，不认识啥权贵啊，是谁让你进的邮电所啊？”栓子一听到这话，神色躲闪，立马扭身就去忙别的了。“切，不就是邮局工作嘛，有啥大不了的，你还是我常木匠儿子！”

就在瘸婆被接来的第二天下午，腊月十一，翠花产下一名男婴，肥肥嘟嘟，六斤三两，常富老两口高兴地手舞足蹈，这大雪天地也不觉着那么冷了。栓子他娘又忙活着给翠花头上围上围巾，熬小米粥，煮鸡蛋。栓子回来打了个照面儿，看了看母子平安，又跑回去上班去了。

“这孩子，就是不知冷不知热，老婆辛苦生下了孩子，他连一句暖心话都不跟媳妇说，都是随了你这犟老头子脾性。”

“你也不看看他才多大，明年六月才满二十，一心就想干工作，人小心不小，根本没把心思用在老婆孩子身上！”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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