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轮到我值班。下班后心血来潮往柏里大街的咖啡店走。我满怀侥幸。我想碰见谅,哪怕她与别的男人在一起。
店里的氛围一如从前温馨。三三两两的人随机分布在咖啡店的各个座位上。环顾一周,没有我期待的影子。我点一杯摩卡,选了一个角落,无言落座。
此时正处冬春相接的日子,空气湿冷,温度迟迟不肯回升。屋内打着暖气,又点了暖灯光,朦朦胧胧,轻松惬意。热咖啡入口,带着苦涩与几分甜意。一时间想起了谅,想起她淡淡的眉毛,温柔的脸颊。这样冷的夜,一定有谁温暖着她吧。
对面的椅子被挪动,坐下了一位戴墨镜的男子。明明是夜晚,何况在室内,这样的打扮令我有些狐疑。酷似《黑客帝国》里的Agent Smith,仿佛他的口里马上就会蹦出一句“Mr. Anderson”。
“初次见面。你可以叫我,顺。”他伸出右手。我迟疑地与他握手。
“我等了你许多天——可能,有将近一个月吧。说实话——你别担心——我对你并不了解,我也没有随心所欲侵犯他人隐私的权利。我知道你是普外科医生,在对面医院工作。其余一无所知。谅也是一样。”
我向后挪了挪,挺直了身。显然,眼前这位男子,就是阿川见到的和谅在一起的人。
“我想知道,谅去了哪里?”我紧盯着他的眼睛,尽管我只能在他墨镜的反光中看见我自己。
他靠在舒适的椅背上,很友好地笑道:“说来有趣,你想知道谅在哪,而谅想知道你在哪。”
我停顿了好一会儿,让大脑有充分时间反应顺的这番话。期间,他默不作声,也没有站起离开的意思。我就自顾沉默着,没在意空白的长度。从我仅有的视角思考,明明是我没办法联系谅,而她从某种意义上拒绝了我。这中间存在误会吗?最后我实在发现,再多的时间也无法让我理解。转而问道:“为什么我没办法给她传电汽信息?”
“电汽的传递对象是与你心目中的那个人匹配的:你对他了解得越多,传递得越准确。”顺的墨镜上反映着我一脸疑惑的影子,“你对谅的印象正在与真正的谅产生较大分歧,电汽不再能辨认你心目中的谅与真正的谅了。”
我认为对面的男人正向我发起挑衅,但是我实在寻不出一句话反驳。我对谅的了解甚少。我以为我们都对彼此的外在信息不在意,只在乎对方的思想罢了。最后发现原来我们是彼此的过客。我没有办法让谅在我的世界里仅扮演过客的角色,却担心自己在谅的世界里是否加戏过多。毕竟我不明白谅的想法。
忽然顺的身子离开了椅背,重心前移,墨镜中我的倒影更大了:“很抱歉我不知该如何称呼你,但我想没有名字也确实不妨碍我们接下来的交流。不过,在我接下来与你进行更多交流前,我有一件事想要确认,否则我们就没必要继续谈论。”
我点头默许。他道:“你如何看待谅呢?或者更确切地说,你会如何向我介绍谅呢?”
这个问题非常微妙,我禁不住轻轻微笑。显然,我叩问我自己的心,我能清楚地听到坚定的回应,那回应甚至有着具象的词汇。可我无法让它们从我的嘴里汇聚成音节发出,更别说是当着一位来路不明的陌生人的面。
于是我拐弯抹角:“我担心我所认为的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说出来让您笑话。”
他嘲讽似的笑了笑。
“那么请问谅与您是什么关系呢?”我斟酌了许久,耐不住自己的好奇。
他儒雅地笑笑:“谅有向我分享过部分她跟你的事。如果可以的话,我跟她算好友——当然,我们之间的关系会比‘好友’更深入。这一点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吧。”
前任?我思忖应该不至于吧。请前任来会会现实中的“虚拟好友”,而自己对其避而不见。我完全无法捋清其中的逻辑。
“我还可以见到她吗?”不能理解的事情就别去理解了,不如问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
“何不去电汽世界看看呢?既然这个世界已不再有答案,放手一搏未尝不是一种好的选择。”
“我可没办法负担得起正规流程。”
“偷渡。”他打断了我,突然摆出一个奇怪的手势,怪诞得仿佛在变什么戏法,“你能理解的。”
“我不能。”他的存在让我感到恼羞成怒,几乎要失态。我觉得多说无益,便起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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