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醉酒表白(下)
奇怪,莫不是她也喝醉了?
她极力想要错开润玉直直看着她的目光,可是润玉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将她抵在门扉上,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像是对待一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另一只手轻轻地将她揽入胸怀,面对面抵着她的鼻尖,两人挨得极近,灵犀被迫对上他如星辉皎月的双眸,静谧而深邃,就像是浓黑的旋涡,直把人吸进去。
润玉低低的轻笑一声,鼻息热热的喷洒在她脸颊一侧,引得她不住的颤栗,唇角涌出一个沉醉的宠溺笑容,声音低醇浑厚,“阿犀……听我说……”
灵犀觉得十分不自在,就像两片桃花瓣突然飞贴到她的腮上似的,她两颊绯红,身子往后退了退,想要避开和他过分亲密的接触,只是声音颤巍巍、软绵绵的,没有丝毫威慑力:“小……小白龙……你……你先放开我……”
当灵犀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素来冷静自持的她竟是忽然间觉得有些无措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男子温度高得快要将她烫伤,一下子就浑身都僵硬了起来,下意识地挣了挣,抱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却立时就拥得更紧,让她一时之间居然挣脱不开。
许是喝醉了的缘故,往日里谦谦君子、克己复礼的润玉今夜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灵犀能感受到他的体温间隔着衣物传遍她全身,烫到她心底,胸膛突突直跳,她有些试探性地喊了一句:“小白龙?”
“阿犀……”润玉柔柔开口,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就是抱着她不肯松开,说话的语气里莫名的让灵犀觉得带了点微微撒娇的意味。
她无法忘记润玉看着她的那双眼睛,他的眼睛很亮,亮得像没有微尘的海水,亮得宁静,永远不斜视似的,比夜幕之下的繁星满天还要耀眼夺目:
“浮世万千,吾爱有三。”
“日,月与卿。”
“日为朝。”
“月为暮。”
“卿为朝朝暮暮。”
灵犀愣在了那里,仿佛方才她所听到的话都是她的幻觉。她感觉自己沉溺在那双能融化世间万物的眼眸中,不能自已,无法自拔。
心砰砰跳个不停,好似要蹦出身体外来,久久不能平息。
润玉喉间涌起几分涩然,他将她揽入怀中,力道温柔,小心翼翼的像是怀中拥有的是他的整个世界。
“阿犀,润玉心悦你。”
“只想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但愿卿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别离开我,好吗……”
灵犀挣扎着伸出手,双手捂住他的嘴,不知所措道:“不该是这样的……别说了……”
“别再说了……我们不可能的……求你别再说了……”
“阿犀……”润玉的声音顿了顿,低沉中带着隐忍克制的喑哑,萦绕在她心头,引得她几乎忍不住颤了一下身子。
润玉微微低下头,一双手轻柔却又极其珍重的握住她捂在他唇上的双手,继续沉沉说道:“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不知不觉,灵犀收回了自己的手。她的心满满涨涨的,有欢喜,有苦涩,有挣扎,这其间的复杂滋味,令她百感交集,难以言喻。
错了……
一切都错了……
如果不是她,事情也不会发展到如斯地步……
求而不得,爱而不能的苦楚,让她的眼中,不知不觉落下了两行清泪。
润玉看着她,心疼地抚上她的脸颊,替她温柔地擦去脸上的泪痕,将最后埋藏已久、情深似海的心意告诉她:“润玉情终于一心,但求一生无悔。”
灵犀也不知自己是为何人流泪,师兄也好,渔川也罢,所有爱她的人,她爱的人,皆离她而去。
或许,她天生该是一个人,
不动情,便可不伤情。
一切痛苦与煎熬,悲伤与难过,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对不起。”
润玉眼中的繁星,仿佛在一瞬间陨落碎开,而后被浓密的黑暗所吞噬。他的唇角溢出苦涩的笑,声音哑的厉害,明明很轻很浅,却又一字一句那样清晰:“润玉自幼面目丑陋,从有记忆开始,小心翼翼地活着,一日复一日的孤寂,安分守己,踽踽独行……”
“承蒙阿犀出现,够我欢喜往后余生。”
“我知你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却还是心有奢望。”
“润玉说的所有话,并非想让阿犀为难,只是不知阿犀何时便会离开,若是不趁着这唯一一次机会向阿犀表明心意,润玉定会遗憾终身。”
灵犀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心中悲戚万分,声音亦有些哽咽:“我可能不曾告诉过你……我有一位挚友,我那个挚友死了……”
“对,每个人都会死,神仙也一样……她与别的人都一样,她也死了……”
“她说,她修成上神的时候,会帮我寻觅一个举世无双的夫君,送我嫁给这世间最好看的男子……”
“可我等了三百年,却再也盼不到她修成上神了……”
“你什么也不知道……我救不了她……是我害了她……我是个罪人……”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润玉下意思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有留住,手中空空如也。
他沉重地闭上双眼,有些自嘲:“阿犀,润玉只有你了,如今,连你也要失去了吗……”
灵犀从润玉的寝殿落荒而逃,一路逃至璇玑宫大门。
放眼望去,四周俱是冷清清、空荡荡的。她深深看了一眼璇玑宫,想着这里是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转身悄然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一路走着,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会儿。一路上,布星台,虹桥,天河,水晶花树,所有她目之所及的地方,都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
倘若她想找一个与他没有交集的地方,一时之间,才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灵犀颓然倚靠在虹桥上,神色复杂,漆黑的眼望着泠泠天河,袖摆下抓着护栏的双手却越攥越紧,指节泛白。
她明明只是怀着报恩的心思,兼之同为龙族,才对润玉爱护有加,这其中未必没有她对渔川的移情作用。她想要护润玉一生无忧,一世无虞的心从不曾变,只是现在……
她已不适合再继续待在九重天,惟愿在她走后,润玉能够忘了她……
会吗?他会忘了她吗……
“殿主,您的心乱了……”冬鹤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叹息道。
灵犀抿了抿唇,被人一眼看穿心思,她有些不耐,却又无法发作,因为冬鹤说的是实话,所以她选择缄默不言。
半晌后,灵犀收回目光,转身对冬鹤说道:“若是你,遇到无法抉择之时,又该做何选择呢?”
冬鹤说道:“冬鹤不知殿主所问何事,但依冬鹤愚见,一切凭心而已。”
灵犀看了冬鹤一眼,喃喃道:“心么……”
冬鹤平静说道:“是好是坏,用心做的选择,亦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言悔。”
……
灵犀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梦里面混混沌沌的,照不进一丝光亮。
润玉替她盖好被子,在她身边坐下,月光从窗栏上仅有的空隙照射进来,幽幽的照在蜷缩在被子里的灵犀身上,此时的灵犀就像一个受到了惊吓的孩子,无助,可怜,颤抖着身体……
看着她脸上痛苦的表情,口中一直不停地在呢喃着什么,润玉的心酸涩难耐,他能感受到灵犀的悲伤和无助,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阿犀,你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往呢?
那段早已尘封许久的记忆在灵犀的梦中重新苏醒……
“阿衡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
“渔川你听我说!渔川,渔川!”灵犀见有一个和渔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说着令她撕心裂肺的话,一步步离自己远去,她想也不想顿时扑了上去,可是什么也没有扑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凄厉的质问宛如锋利的刀刃凌迟着她的内心。
“这是哪里?……为什么感觉一切都是这么似曾相识……”
“为什么这里这么荒凉?……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痛……”
在一片都是黑暗的空间里,灵犀漫无目的,不分方向,宛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转,这片空间充斥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窒息般的熟悉,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熟悉。
“心痛?呵!仅仅只是心痛吗?”一道戏谑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就像是在无情的嘲笑她。
“你是谁!出来!把渔川还给我,还给我!”灵犀歇斯底里的大喊,一望无际的黑暗压得她实在喘不过气。
“哦?你确定要我出来?”那道声音就如恶魔蛊惑世人的魔音一般,每一句话都对灵犀有着致命的诱惑。
灵犀身后突然睁开了一双猩红的眼睛,一道人影逐渐的清晰,四周虽然一片漆黑,但奇怪的是她居然能看清她正款款向自己走来。
血红的衣衫猩红的双眼,这个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你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你把渔川弄到哪里去了,快说!”灵犀大声地质问她。
红衣女子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轻轻道:“我是谁?我就是你呀……非黑即白,或者你也可以叫我‘黑灵犀’。”
“至于你问渔川去了哪里………”
“她死了……被你亲手杀死了……”
黑灵犀走进,灵犀就有些崩溃了,头低下去,颤抖着道:“你说谎……渔川才没有死……我没有杀她!我没有杀她!”
“我究竟有没有说谎,你应该很清楚。”黑灵犀淡淡说完这句话,在她的头顶打了个响指。灵犀的眼睛一下就直了,目光中,这个地方突然变了个模样,有些模糊,却能看清楚当时发生的事。
昭辰天帝在位时期,那一年,西海边上的城池里出现了被九幽邪魔蛊惑的祭司拿活人心脏作为祭品的事,他妄图洞开九幽之门,让九幽降临人世。
天帝大怒,降下天火以绝九幽后路,大火连烧了三天三夜,整座城池无一幸免,便是连西海也遭受了灭顶之灾。
她听闻消息赶到之时,已是三日之后,整个西海几乎变成了一片火海,在那场可以烧尽一切的天劫中渔川献出了生命,以身化作了西海新的泉眼,以此保住了西海千千万万的海族。
她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
灵犀眼神涣散,迷茫的念叨:“渔川死了……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黑灵犀慢慢转过了脸,一脸微笑,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灵犀的脸颊,用充满宠溺的眼神看着她,轻声对她道:“对,她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本来可以救她的,可是你没有,她是被你亲手杀死的……”
正如灵犀的心魔黑灵犀所说,灵犀沉浸在了渔川身死的那一天,她如果早来一天,哪怕是短短的一天,渔川就不会死。
那一天,永无止境的循环下去,灵犀已经没有了反抗的力量,无法逃脱,无法挣扎,这是她的心魔,是她痛苦的根源,是她永远的梦魇。
“是你害死了她!”黑灵犀大声开口。
灵犀没有开口,双目微微一闭。
“怎么,没话说了吧,你自诩太阴之女,难道连小小的天火也抵挡不了吗?她死了,你却如此无动于衷!你修的什么道!成的什么仙!你根本没有资格主宰这具身体,倒不如交给我!”
黑灵犀阴冷的一笑,每一句话都狠狠刺在灵犀心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灵犀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她揪着自己的胸口,满脸警惕的开口问道。
黑灵犀眼眸里划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翘起,模样与灵犀一模一样。
“我想怎么样?你的顾忌太多了,咱们做一个约定如何?”
“顾忌?约定?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灵犀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有些漠然起来。
听到灵犀这样一说,黑灵犀旋即笑道:“你凭什么不相信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的所作所为难道还会害了你不成?难道你就不想修成大罗金仙,完成你一直以来悬壶济世,普济众生的心愿吗?你摸着自己的心,大声跟我讲,想不想!”
灵犀一阵哑口无言,不过脸上却露出迟疑之色。
黑灵犀收起笑容,神情一片肃杀,再次开口了:“你瞻前顾后,要考虑的太多,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有时候不得不狠下心来,太强大的太清道法你不敢施展,那么我来!我会为你荡平路上所有的障碍,助你登顶道境之路。”
良久之后,灵犀才开口道:“我累了,你说约定吧。”
黑灵犀语气变得柔和起来,接着继续开口道:“其实也没有所谓的约定不约定,在必要的时候,由我来掌控身体吧,你放心,我所作所为其实都是你的另外一面,我是你埋在心底,不愿意露出来的一面,等你能够接受,咱们就合二为一,成为一体。”
灵犀最终点了点头。
……
等到灵犀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第二日清晨,她从梦中惊醒,后背已经是一片冷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发现不知何时身上盖了被子,疲惫的揉了揉眉心,认真的回忆了一下梦境中事。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连她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做梦而已。
灵犀推开门,迎着初晨的冷风吹了会儿,才让自己有些发蒙的脑袋清醒过来。
她走到云萝花树下的花青石台边坐下,单手支颐,不知在想些什么。魇兽哒哒地跑到花树下,对着撑着脑袋独自一人发呆的灵犀歪了歪脑袋,似是在疑惑她在想什么。看了一会儿,也不见她有别的动静,它便摇着小尾巴上前咬着她的袖摆扯了扯。
灵犀一下子回过神来,见是魇兽咬了她的衣服,又对着她呦呦直叫。
她揉了揉魇兽的头,有些复杂的问:“小家伙,你的主人在哪儿?”
魇兽又“呦呦”叫了两声,扯着她的裙摆将她往外拉。
灵犀并不是真的想此时见到润玉,只是习惯性的一问,哪知魇兽竟不依不饶的非要拉她去见他,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拖拽自己的裙摆,求饶道:“小家伙你就别扯了,我就是随口一问,不是真要见你主人!”
魇兽抬头迷惑看了她一眼,又乖巧松口,贴着她的身侧摩擦,任由灵犀给它顺毛。
指尖满满都是魇兽毛茸茸的触感,灵犀一直发慌的心,终于安稳了些。
一神一兽互相依偎,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云萝花树下,看上去竟也十分温馨。
不多时,有一绿衣仙子在门栏处探了探头,试探性地唤道:“灵犀仙子?”
灵犀抬起头,见到有些局促的邝露蹑手蹑脚地走过来,微微一笑:“是邝露啊,有什么事吗?”
“那个……今早我发现璇玑宫的屋脊上突然多了一只仙鹤,就想问问看灵犀仙子可知道是哪家的仙兽?”邝露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灵犀微微一愣,对了,差点忘了还有冬鹤,她站起身来仰头朝高处唤了一声:“冬鹤——”
璇玑宫的屋脊上猛然传出一声长啸,是清亮的鹤鸣。下一刻,一只雪白的仙鹤陡然扬起自己修长的羽翼,自上而下俯冲至灵犀身前立定。
“这……这只仙鹤原来是灵犀仙子你的吗?”邝露惊讶出声。
灵犀摸了摸冬鹤身上光洁如新的羽毛,笑了笑:“对,这只仙鹤是我的坐骑,现在随我寄宿在璇玑宫。”
邝露看向灵犀的目光中,满是羡慕和崇拜。
灵犀仙子不愧是出自三清天的,连坐骑都这么好看。
灵犀抬头看了邝露一眼,见她不住地打量冬鹤身上的羽翼,好像很喜欢的样子,笑了笑:“要摸摸看吗?”
“啊?”邝露愣了愣,继而满脸通红摆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邝露就是觉得这只仙鹤长得还挺好看的。”
灵犀径直伸出自己的手抓住邝露的手,往冬鹤身上轻轻摸了摸那雪白的羽毛。冬鹤歪了歪头,乖巧的蹭了蹭邝露的手掌心。
灵犀笑道:“正巧我还在烦恼该找谁来帮我照顾冬鹤,我看它很喜欢你,你愿意帮我照看一二吗?”
“啊!我?”邝露一听这话急忙抽回手,连连拒绝,“我不行的,我肯定做不好。”
冬鹤步履优雅的凑上前来,很不见外的用脑袋蹭了蹭邝露。
灵犀叹息一声:“你看,冬鹤很喜欢你呢,邝露你如果不愿意的话,那我看冬鹤是要被我饿死了。”
冬鹤轻轻叫唤了一声,仿佛是在恳求邝露一样。
“我……我肯定不行的。”邝露踌躇犹豫道。
灵犀拢过邝露的双手,温言宽慰她道:“行的,邝露你一定行的,我相信你,冬鹤也相信你。”
“那……那我试试吧。”邝露羞涩的小声应道。
“对了,仙子……今日怎么没和殿下在一起?”邝露小心翼翼的试探问道。
灵犀怔了怔,竟连邝露也觉得,她应该和润玉在一起吗……
看来,他们平时真的太亲密了,这才导致诸仙都认为他们形影不离。
哎……灵犀忍不住喟然长叹,这都是她自己造的孽啊。
默了半晌,她平复好心情,若无其事道:“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邝露脸上有显而易见的惊诧:“仙子不知道?!”
灵犀面上一片云淡风轻,回说:“润玉既领了夜神这个职位,也该有自己的职责和使命,我并不好去打扰他。”
邝露欲言又止,纠结半天最终还是问道:“仙子……仙子是不是恼了殿下?还是殿下做了什么让仙子不开心的事情?若真是如此,殿下必定是无心的,还望仙子千万不要责怪殿下。”
灵犀有些不解:“邝露你怎么会这么想?我们没在一处,你便觉得是他惹恼了我,难道我们就不能各行其是吗?”
邝露淡淡一笑:“殿下虽然表面待人温和有礼,实则清冷淡漠。能入他眼的人少之又少,仙子却是一个例外,殿下他独来独往,没有什么亲朋好友,便是与火神殿下,也是聚少离多,不甚亲密,他真的太寂寞了……”
“仙子是这几千年来唯一一个与殿下朝夕相伴的神仙,邝露能够看得出来,殿下十分喜欢仙子。他小心翼翼的守护着仙子,珍惜与仙子在一起时点点滴滴的时光,但凡有点空闲,也是想与仙子待在一起的。”
“邝露看着仙子与殿下,哪怕是一人研墨,一人执笔,彼此之间一句话也不说,四目相对时的默契,也是旁人怎么也插不进去的。”
邝露说到这儿的时候突然顿了顿,嘴角牵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声音突然低沉了下去,缓缓说道:“若是平日里有事,殿下也会与仙子说明原委再离开,绝不会不告而别,故而……故而邝露才有此猜测。”
灵犀呆住了,喃喃问道:“原来只有我看不出来他竟是喜欢我的吗……”
邝露万分懊悔的捂住了自己的嘴,神色十分紧张,急急说道:“都怪邝露多嘴,仙子可千万别在殿下面前说这话是我说的。”
灵犀心乱如麻,木然点头。
她当然知道,润玉平日里是昼伏夜出,和众仙是基本见不着面的。旭凤是天之骄子,好像所有人都关注他,喜欢他,而润玉就好像是月亮的背面,很多人对他是缘悭一面,平时都意识不到他的存在。
他受人冷落,动辄得咎,在天界也是不尴不尬、朝不保夕的处境。皇皇九重天,竟无一人能够理解他,更遑论与他相交,只怕稍不留神便会招来天后的打压排挤。
他这样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君子,却要在孤寂的星空下了此残生。
她怎么忍心呢?她尊重他,守护他,珍视他,心疼他,祈愿有一天能陪伴他植成参天的乔木,过他想要的生活。
灵犀沉重闭眼,再次睁眼时伴着凄然一笑:“若有朝一日,我终究是要离开,不能再陪伴在他身边,那我这样,是不是做错了?”
邝露漫不经心一笑:“仙子怎么能这么说呢,自从仙子来了之后,殿下每日不知道有多开心,像是吃了蜜糖一样。仙子就算要离开,难道就不回来了吗?”
灵犀沉沉叹息了一声,怅然若失,神色莫名。
若真有那么一天,她离开了,怕是永远也不会回来了。
Ps:大大在这里贴上心魔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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