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早晨，天刚亮，亲人们将与二舅做最后的告别。
天气是那么的好，好到从空气、温度到风速都舒适到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这是我后来才回想起来的。
二舅妈提议、家人一致同意：仪式极简，自家人简单低调处理，不答应其他人过来了。按说二舅这个级别的离休干部，其原单位是应该派人出席告别仪式的，并且要宣读生平，单位出钱摆上写有单位落款的花圈，但也被婉拒了。有三个二舅原来的老邻居、大姐和大哥的闺蜜、铁哥们，说什么也要来的，早就过来一起忙活了。
在一个小型的告别厅，我们向二舅做最后的道别。
我们围在二舅的身边，大姐及大哥的女儿都泣不成声，工作人员提醒，你们当中哪位说几句告别的话？
一下子我们才缓过劲儿来。
大家泪眼互望，好像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程序。
我知道有这个程序，但是忽略了悲痛中的大姐大哥可能想不到这个问题，我也没有详细过问，我有些内疚。
这时，姐夫提议就让妹夫说几句吧，大家都用用含泪的眼睛看向我，也就是授权同意的意思，我看已不能推脱的，于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若干年前，我还很年轻的时候，因为工作岗位的原因，出席并主持过很多老干部的告别仪式，也写过并在这种场合宣读了不少老干部的生平，这情形、程序我都很熟悉，今天怎么就没有想到呢？
如果仅仅从工作的角度讲，我会很熟练地想起这种场合说过很多次的话：“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向********员、****（单位）的****（职务）的***同志做最后的告别”。
我今天能能这样说吗？因为我不仅看见的大姐大哥还有大哥的孩子已经泣不成声，我这一句话会让他们嚎啕大哭，我也会非常有可能说完这句话而说不下去后面的话，最重要的是，这不是我的工作，而是要送别的在场的各位的至爱亲朋，是我相识了近30年的长者，是我爱人的骨肉亲情的舅舅，是坦坦荡荡走过一生的而永远不会再向他的每一位亲人微笑的值得我尊敬的老人。
现在写下来当时真实的心理活动，好像好几分钟，事实上，当时的大脑里这种复杂的蒙太奇似的剧烈思考不会超过两秒钟。
我说什么可以更适合？就让我打破那种固定的套路吧，向尊敬的二舅致敬，向他的亲人们致敬！于是边想边说了下面的告别词：
辛丑暮春，亲朋悲恸，*氏**①，鲐背驾鹤！相妻良夫，育子慈父，善待亲朋，奉职守业。虽早岁经历坎坷，一生仍属平顺之途，既晚年安度夕阳，终载尽享天伦之乐。贤妻携扶一世，唯识离别之苦，孝子倾力服侍，终觉尽孝无多！今日离别，阴阳两分，唯爱唯念，缠绵无绝。惟愿从容安详，一路行稳，在天之灵，庇佑亲朋。阴阳永别，呜呼哀哉！
我尽全力，不让亲人们在现场感情失控，更要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急速之间谨慎有加，所遣词造句，从听的角度不会造成情绪失控，不影响后面的火化等程序，甚至，有人可能听不出具体的内容。如果他们看到文字稿，肯定就不一样了。
火化结束，大哥捧着那一包骨灰，大家虔诚小心翼翼地放进骨灰盒。
二舅，您就以如此的方式形态与我们挥（灰）别了？
一世生灵，一抔归宿，一盒肃穆，一声敬叹！
注：*氏**，二舅的姓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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