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一大早就来到苏生室。他放不下那些奇妙的，圆溜溜的黑暗物体。
这些闪烁着点点光芒的球体大小各自不同，连形状也有微妙的区别。在操作苏生仪时，歌德会设定球体周长与直径的比值，每一个的比值都有极其微小的差距。他以此作为这些小球的编号。
这种被称为“万象球”的小东西十分奇异。起初，它们只是小到看不见的奇点，但只要歌德操作苏生仪引爆，它们就会不断膨胀、再膨胀，谁不知道终将膨胀到什么地步。
因为在它们达到成熟条件时，歌德就得向自己的主管歌蒂丝汇报，将万象球售出。而买家必须在万象球的三个生灭内将它送回，由寂灭部进行坍塌还原，再送到苏生室来。这是公司的开创者，万，下的死命令。
歌德十分理解这个命令。
万象球的奇特之处就在于，球内会繁衍无数的小生命，自行发展、成长为他们所自诩的高等生命。他们会寻找别的小生命，并试图研究万象球本身，他们的行为和奇思妙想常常会让歌德发笑。
不过，大部分客户更喜欢观看战争。他们使用着不同的技术，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开战。有时候，他们还会自行创造出关于战争的种种故事。歌德喜欢观看这些故事，胜于战争本身。
他最喜欢的是一个编号为355/113，十一位数为3.141592654的万象球。在其中的一个“星球”有本叫做《三体》的“小说”，讲的是他们跟另一文明的生死搏杀，其中“黑暗森林”的设定让歌德印象深刻。
他看过许多万象球，大部分确实是这样，但也有很多相亲相爱，决定共同探索万象球本身。这种情况是最危险的，因为他们可能会突破包裹着万象球的水晶天（这是苏生室给每个商品准备的保护膜），进入到真实世界，那简直是一种灾难。
这些生命会在买家家里疯狂蔓延，占据家里的角角落落吗，回收部的沙旦会负责处理这些麻烦，用各种方法将它们全部毁灭，避免造成更大的影响。
每天早上，歌德都要先查看一遍所有的万象球，是否有成熟或接近成熟的存在。
万象球成熟的条件是：出现三个可以争夺万象球控制权的生命。这样买家不用经过漫长的等待，就可以欣赏三个生命对万象球的争夺。
它是公司最受欢迎的产品。小孩子喜欢一刻不间断的看万象球，家长就可以放心的出去办事，交待孩子把万象球的情况录下来，以免回来时错过精彩剧情。
不过，当他查看355/113时，发现一种被称为“人工智能”的生命体，一夜之间，居然成长到了可以争夺万象球控制权的地步。他所喜爱的那些自称为“人类”的物种不复存在，这让他多少有些遗憾。
不过，他必须立刻将这个万象球交给主管歌蒂丝。他虽然失落于“人类”的消失，但想到主管的夸奖，又有些振奋。他琢磨着自己接下来可以提出涨薪，再申请一笔经费，用于开发多重万象球，这是他构想出的新产品。
他轻轻握住355/113，它只有巴掌大小，握在手里滑滑的，凉凉的，非常舒服，水晶天独有的触感。
一闪念，他来到歌蒂丝门外，扣门时，一个念头突然划过：会不会，我们也生活在某个万象球？这个念头一瞬间让他觉得惊悚，不过随即就变得可笑。
怎么可能？他摇着脑袋，敲开歌蒂丝的门。
一束光从门内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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