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09-12 20:21:46
虽然已过不惑之年,但是脑海中依然存有当年的开学记忆。
在我还是孩童的那个年代,我们的家乡入学没有所谓幼儿园,而是从一年级直接开始,想来七十年代其他地区也是如此。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老一辈“学堂里不好好学习,老师要用戒尺打手”的舆论渲染,还是因为快乐自在的日子不再拥有,总之幼小的我非常地害怕开学,和当今很多小朋友初进幼儿园时哭哭闹闹不肯离开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概是同样的原因,人类的进化真慢!
然而,开学的日子还是毫不留情地步步逼近,我幼小心灵深处的恐惧也日渐强烈。不记得自己当时有没有茶饭不思,但是开学前一日的情形依旧记忆犹新:为了表示抗议,我在家门口的泥土路里不停打滚,弄得浑身泥灰,向来对我驾驭有方的外婆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只得请了东边邻居大伯前来帮忙,使用武力对我进行了镇压。从此之后,每每看到这位大伯都心有余悸,在我心目中他比手拿戒尺的老师厉害多了。今天依旧记得当年滚过地面上有个凹凹的沙坑,不知道它是原就存在还是被我滚出来的,这条泥土路被浇注成水泥地之前,每次回到老家都会有意识地一瞥当年的“斗争遗址”。
小学入学之后,终于明白了新时代的老师手中其实早已不拿戒尺了,而是换做了数学老师的教学用直角三角尺,尺寸得了吓人,包括自己在内的很多同学都没少享受它的“厚待”,因此开学后我曾多次上演上学空城计,准时“上学”“放学”,其实不过溜到路边的田地(相信每一个都有一片属于他的童年乐园,即如鲁迅的《百草园》那样)玩耍罢了,外婆很久都没能发现端倪。
前日看到了某地学生扛着自家桌凳到学校上学的新闻报道,自己小学时候也是同样如此,所带板凳的样子已经完全没有了印象,但那张课桌依然记得一清二楚。平时它是家里的餐桌,正方形,大概80公分立方,淡淡的树白色,非常招我喜欢。桌子有些沉,每次开学都是外婆艰难地扛着它一并“押送”我前往学校。教室的地面当然也是泥土地,坑坑洼洼,高低不平,且同学们从家中带来的课桌规格各异,放眼望去,课桌们长短不齐,高矮参差。
中学的开学经历完全没有了印象,但大学入学的情景迄今依然深深印刻在脑海里。
那是1989年,我自幼生活在农村,从小学到高中毕业没有到过比县城(江苏省如皋市)更远的地方(即使去县城的次数也屈指可数),虽然补习高三的时候受朋友之邀去过一次南通城区,但那个时候的我甚至连公交车如何乘坐都不知晓,在公交站台寻找售票处耽搁了好久。盼望走出家门闯荡天下的我报考志愿之际,所选院校清一色都是省外高校,这不,录取我的大学就位于江西省抚州市。
因为自己几乎足不出户,爸妈又是一辈子依附土地耕作的农民,他们的江湖经验也只是限于乡村里间,故此我的开学报到成为家里的一个话题。爸爸倾向于让我独自成行,我也很期盼可以独闯天涯。
就在这时,四姨夫主动请缨,提出愿意“护送”我赶赴学校报道。四姨夫是当年的我心目中最具江湖经验的人,曾经在距离家乡千里之遥的徐州(煤矿)工作过,同时也是平时对我极为关照的一位亲戚。盛情难却,爸爸妈妈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
不知道基于怎样的思考,我们选择了先水路后陆路的交通方式。首先从南通港登船,逆江溯流而上前往九江。四姨夫和我不在同一船舱,我的那个船舱格局和后来的大学宿舍如出一辙,两排双层钢丝床,可以住8个人光景(具体人数记不清楚了),中间一条窄窄的走道贯穿,可达两边的船舷。起初房间里并没有多少旅客,后来陆续进来一些人,邻床也来了一位旅客,刚开始没有太过在意,后来一直听到耳边有金属相碰的声响。扭头一看,一条大汉平躺床上,手被手铐牢牢地铐在床沿铁栏杆上,稍一翻身或是挪动手脚手铐都会和床沿相碰,听到的声音即来自于此,原来到他是一名犯人。这时才注意到旁边的几张床上坐着的年轻人无不精明干练,原来他们是身着便装的押解人员。中途注意到每每我的邻居需要方便的时候,一定会有一名押解人员陪同。
九江登岸后转乘火车前往学校所在地抚州,连火车都没见过的我当然不熟悉乘坐流程,一切都是四姨夫准备停当,顺利登上火车。火车当然是绿皮车,车厢里的座位是蒙了一层牛皮的沙发,但是色泽暗淡,颇显肮脏。早早上车寻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不久,很多人肩扛手拎大包小包跟了上来,也有人一根毛竹扁担,挑了很多货物,让我忽然记起中学课文《井冈翠竹》来,不由得佩服起当地人民对毛竹的充分利用。更有一些鸡鸭也叽叽呱呱地不知道跟着哪位旅客上了火车,所有这些都不足令人称奇,忽然窜上一只黑母猪,它的后面一位农民模样的人手持一根暗绿的竹竿,不时吆喝抽打,母猪鼻子里发出哼哼的声音,从走道里向后面去了。不过对于第一次乘坐火车的我来说,虽然惊奇,倒也没有不以为然,当年的我认为这就是乘坐火车吧,这样的观点一直到很久,直到自己也具备了一定的江湖经验之后才得到修正。
到达抚州之后,已经黄昏时分,和四姨夫茫然的在陌生的城市里搬动双脚步步前行,但是依旧没有看到学校的身影,眼看面前又是一个上坡的街道,四姨夫毅然决定临时住宿下,明日早上继续打听。于是就近住进一家旅馆。说是旅馆,其实到不如说是一间仓库,床位于仓库顶层,地面上铺满席子,中间留有足够的通道,两侧的“床位”彼此相连,后来才知道这就是所谓“通铺”。通铺的价格即便在当时也非常便宜,只有5元(或许是10元,实在不记得了)。偌大的空间里只有姨夫和我,百无聊赖的我们简单收拾后准备上床睡觉,刚躺下不久,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歌声,隐隐然还有人群的掌声欢呼声,于是纷纷爬起,声音来自仓库后面,爬到梯窗边向下望去,后面是一所学校的操场,夜晚的灯光下一个大舞台,上边的人正在歌舞,舞台旁边很多人在围观。仔细聆听了一会,知道了他们正在举办迎国庆晚会。闲着也是闲着,四姨夫和我顿时来了兴致,就这样居高临下地趴在窗口尽情欣赏起来,直至晚会结束,也算为5元的住宿费增值不少。
第二天起来之后,继续寻找学校,沿着昨天的方向,刚刚翻过那道高坡之后,忽然发现马路左侧就是学校大门!
关联文章 《百草园》 《三味书屋》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