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大学毕业后,选择了在一家咖啡厅里工作,远方的哥哥没有反对,只是平静的嘱咐了几句,自己照顾好自己的云云。
老板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男人,六十多岁了,头发花白,戴着眼镜,笑容明亮,每次出现在店里时都是光鲜亮丽的,全身上下收拾的非常整洁,打扮穿着也时尚。他年轻的时候一直居住在国外,儿女都很少在身边,所以他一回国就开了这一家名为“幸福”的咖啡屋。
咖啡屋内,墙壁的浅浅的黄色,搭配着橘色的吊灯,色泽柔和雅致而不失温馨;西面的墙壁被全部拆除,一层厚厚且透明的像水晶一样的玻璃代替了墙壁,空间感一下扩展到了外面。马路两旁的梧桐树高高而立,庇护着阳光下的玻璃不受强光的直射,有几淌光线落下,像精灵似得斑影在跳晃。坐在临窗而设的座位上,咖啡的香浓,把窗外走在人行道上的路人也邀请了进来。
但吧台简洁大方的设计和色调艳丽大胆的搭配又将它和温馨雅致这样的字眼区分了出来,在沉稳中跳脱出来的几分鲜活。老板是一个杯子收藏的爱好者;吧台后面是一个彩色的木架,里面不规则的夹层上摆放着老板从国内国外收集回来的杯子,观赏性和实用性很强,要不是非卖品,恐怕这后面一墙的杯子都会被抢购一光了。
“幸福”里只有四个人,都是年纪相仿的,糕点师周涵和调配师宋青叶是刚刚从外国进修回来的,两位性格开朗又不失细腻的男生,还有我和长着一张未成年脸的花晴。
陈可晴,我高中时候的朋友,现在她还在“幸福”附近的一所大学读研,一有时间就跑过来,偶尔也拉着李简过来,在这里一呆就是一天,老爱磨磨唧唧,像个永远都长不大的孩子那样,让人想时时刻刻的都呵护着她。
我钟爱纯卡布奇诺的味道,来这里的顾客多半是附近的学生,不是为了享受咖啡的独特味道,更多是为了呆在这样的环境里,即使是沉默无言,也是内心的惬意无限。人境结庐,安隅之地,也许这也是我为什么会喜欢在这里工作的原因。
上午和中午的客人一般不多,咖啡屋有时会显得很安静,这时候我们各自做可以做些事情来消遣一下闲暇的时光(这是老板提倡的),我昨天下班之后去了一趟书店,在里面琳琅满目的书海里找到了一本游记,插图非常的精美,文字的叙述也是我喜欢的风格,顺手的就买了回来。
我拿起放在吧台上的书,翻了几页后,走过来的花晴拍了拍我的肩膀,指了指靠窗角落位置上坐在的女生说:“萧潇,我记得那个位置上的女生是你的朋友吧?”
只是一个背影,光线照的有些褪色,中短栗色的头发,一件麻衫外套,白色的裙子......这样的穿着风格的确像可晴的。
“我看见她刚才一进来就坐在那里开始哭了。”
我刚才伸手去包里拿书,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我过去看看。”
桌子上已经放着几块皱巴巴的纸巾了,那白色在光亮的地方格外的耀眼,像是凝聚了所有的光在反射一样。那发出低低抽泣,肩膀时不时耸动的人,确实是可晴。往常总是笑容满面的她,如今埋在纸巾里伤心垂泪,我一时不知所措的坐到了她身边,搂住了她的肩膀。
“怎么了?”我低声的问,轻轻地拉下了她用来捂脸的手,看见那哭的红肿的眼睛,心一沉,“是不是李简他欺负你了?”
他们以前没少吵过架,可是这一次好像比任何一次都严重的多了,可晴抽噎着:“他今天竟然说了让我滚那样的话......”
我抽了一张纸巾替换了她手里的纸巾,让花晴帮忙倒了一杯纯净水来,她哭了一会,情绪似乎慢慢的平缓了下来,双手捧握着桌子的玻璃杯,我沉默的陪着她。
能让可晴这样伤心难过的就只有李简,若是换作了我,一遇到什么样的矛盾,她一贯的作风就是和我大吵大闹一架,以为是友情是裂了缝,气愤到这一生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结果没几天的她又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那样出现在我面前,若是不理她,就会被死皮赖脸的缠着。她自己也经常调侃着:“我们之间感情能如此的深厚都是这样一次次吵出来的。”
“萧潇,你说李简他是不是已经开始不喜欢我了?”
“无论任何时候自信到自负的陈可晴,居然会以这样自我怀疑的口吻说话?他和你考上一所高中,上同一所大学,现在也是在校读研......你还怀疑他对你的感情吗?”
可女生天生就敏感的生物,就算一路相依相伴的人,都没能让她把心安会到肚子里。一听到一些风吹草动,就是满城风雨,“他这几天都没有理我,一下课就连人影都看不见了,我过去找他,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学妹在吃饭。说什么探讨学术问题,那都是掩饰的借口,我们大吵了一架,他骂我无理取闹,还叫我滚!”
“你现在是怀疑李简喜欢上那个学妹了?”
“我不知道......”她瓮声瓮气的说。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每次的擦肩而过都是有温度的,只是有些东西没有温度。店里陆陆续续的有走进来了几位客人,都是手牵手的年轻情侣,我转头看着他们默契的动作,如此快乐的享受着爱情时光,默默的笑了,回头对搂着的可晴说:“你还记得刚刚升上高中的第一年吧?开学的那天你拉我到学校前的那家咖啡屋里,问我,‘李简是不是喜欢你’,我那时候笑你情商发育不良,脑子迟钝,居然还没有发现李简喜欢的人就是你自己。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五年,就算不为别的,也为了这一份长情,彼此都应该给彼此一些空间和机会。”
许久,可晴用那红肿的眼睛,郁郁的看了我一眼,沉沉的点头,“嗯。我明天没事做,我们出去逛逛吧?”
“明天就明天吧,刚好排休轮到我了。”我爽快的答应到。其实是两天,有一天是和花晴调换的,因为后天哥哥会回来的。
二
我只不过是把自己从一个故事里搬到了另一个故事里来。
我和咖啡有缘。咖啡再好,我也曾因为它的第一印象——苦涩,对此有了抵触。真正让我喜欢上这种味道的是一个人,青春时候一道可以寄怀的感情线。如今的可晴和李简,我遥想过去时,将两者复杂的勾连在一块,确得到一条令人越发深思的信息:时间的作用是否还可以夺走人心里面的感情?
咖啡,也许我只是因为那一个人。
褪色的过去已经在平静中渐渐恢复了生命般的迸发,而我却像是一个局外人那样,回忆像无声的默带一卷卷的拉过,仿佛是因为无关己事,所以无关痛痒。
左楠受伤了,在医院的急诊室里,医生帮他把受伤的脚包扎好,然后一边开药,一边叨声叨气的说医嘱。我和可晴站在旁边,而肇事者是个女孩,长发披肩,身上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楚楚可怜的样子,满脸的愧疚站在我们的对面,还时不时对左楠道歉。
平时左楠都是冷着脸的模样,所以很多时候都会被误会他是一个很难接近的人,我一开始认识他的时候,也是这样认为的。我们之所以认识,也是因为他泼了我一杯咖啡,后来才发现是同级的校友,我在二班,他在五班,两间教室的就隔着一条走廊的距离。
我们谁都没有说一句话,气氛凝滞而又尴尬,那女孩子更是局促不安,直到医生说可以走了,她想伸手去扶左楠,却有畏缩了回来。
我被旁边的可晴推了推,愣愣的发现左楠抬起的手是伸给我的,他是要我来扶他。
长长的走廊上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空气中弥漫着混杂不清的药物味道。
可晴过去交费拿药去了,我扶着比我还要高整整一个头的左楠出来。女孩就跟在后面走,左楠拒绝了她的赔偿,也知道她身上不会带有那么多的钱。不是见他受了伤,我都想揶揄一下这块大冰山是什么时候开始怜香惜玉了。
出了医院,那女孩留了联系方式,自我介绍道:“我叫莫雨希,下雨的雨,希望的希,是一中高一10班的学生......”之后就消失医院前马路上人潮的浪涌里。
得了,这年头,校友随处可见,都非得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不仅印象深刻,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忘记对方谁了。
可晴提着药出来,看了看,就担忧的问:“左楠的腿伤成这个样子,明天怎么去上课啊?”
我以为可晴会更在意我们难得的周末出来自助游,风光正好的明湖上,却被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通电话打乱,不得不下船朝医院飞奔而来。
确实是伤的不轻的样子,我也劝道:“不如跟班主任请假在家里休养几天吧?”
左楠却笑着突然的冒出了一句来:“萧潇说明天过来载我去学校啊。”
可晴噗的笑了,把我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那一脸的怀疑分明就是想说,你这样的小身板能拉得动身高将近一米八五的男生吗?
我懵然的看着左楠,像是用疑惑地目光询问他:为什么时候说过要载你去学校?
就这样,我被糊里糊涂的担上了以后负责载伤者去学校的重任。
学校附近的那家咖啡店就是左楠的妈妈开的,说起他泼我咖啡的那桩“恩怨”,其实也不能全然怪他。只是他刚巧端着咖啡经过的时候被突然冲出来的小朋友撞到,脱了手的咖啡就直泼到了我身上,“伸张正义”的可晴一顿闹腾,最后我们去了医院,此次以后就杠上了。
左妈妈是一个很可爱的女人,每次我们来都会送上一份既好吃又好看的小甜点给我们,加上可晴那涂了蜜油似得嘴巴,一来二去的,大家就熟络了起来。
他们一家就住在咖啡店的上面,在左妈妈的第五次催促之后,我扶着车在门口,才看见左楠慢吞吞的从上面下来了。
他跨坐在我自行车的后面,一脸的悠然,半点没有迟到了的歉意,我愤愤的踩着车出发,“左楠,你是不是属蜗牛的?再迟一点,我们就等着被门卫一顿疲劳轰炸吧!”
悠悠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萧潇,你这么凶悍的对待伤患可不行,得温柔些,不然以后找不到婆家。”
我呵呵的干笑着,用力踩着自行车,这家伙的体重真不是盖的,“谢谢你这一只蜗牛的忧心,现在就开始操劳我以后的终身大事了。”
轻描淡写的声音继续,就像身边流窜过去的晨风一样,“如果真的找不到,你可以考虑一下我妈的儿子。”
我险险捏住刹车,并排的停在了斑马线前,还好,差点就冲了红灯了,回头看着那罪魁祸首和他那刚才一下子贴在了我腰上的手,“你能不能让我安心的骑车?”
他一脸的欣然,举起了双手,笑眯眯的回答:“能。”
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让人挫败不已。
三
第二天,我们在约好了的游乐场里会面,可晴一身亮丽的衣裙,仿佛悲伤难过又成为了她昨天的标记,她扶着头上的帽子,快活的朝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有恐高症,只要稍微站在高一点的地方,腿就开始发软,头冒冷汗。可晴今天打定主意了要为我治疗我的恐高症,拖着我往超级过山车那边跑,雷霆迅速的买了两张门票,然后硬拉硬拽的把塞到座椅上。
握着手把的手掌心里开始冒汗,我心发慌的看了一下满脸兴奋和期待的可晴,“陈可晴,要治不好我的恐高症,你就死定了!”
“不会的!”她哈哈的大笑着,周围的目光都向她聚拢了过来,“你一会就拼命的尖叫,使劲的喊着自己喜欢或者讨厌的人,那样就不会害怕了。”
看来她不像是第一次来了,我能想到的唯一受害者就是李简。
当机械咔咔启动的声音响起,两排座位慢慢的滑出了候棚区,我喘息着,心脏要砰砰的跳出来了一样,呈九十度向上的轨道,我感觉自己离天空越来越近,眼前一片的迷茫,随着位置渐渐的抬升,整个市中心的繁华都以俯视出现在了面前。上到最高的轨道平台上,突然咔一声的停住了,前面爆发出了阵阵尖锐得叫声,原来前一排的座位几乎是悬空挂起来了。
恐惧像脱了缰的野马那样,在身体疯狂的奔腾,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这时,可晴一把抓住了我冰凉的手,“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不要看。”
座位停顿了几秒,像失去了任何作用力,突然的坠落往下坠落,眼看着自己这样呈自由落体的掉下去,发出了力竭的嘶叫声。
“啊啊啊!”
“左楠,我喜欢你!”
“李简你个讨厌鬼,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
只是短短的十几秒,却像从鬼门关里走了一趟,下来时,我已经吓掉了半个魂了,手软脚软的任由面不改色的可晴搀扶着离开。
可晴意犹未尽,见我满头大汗,手掌冰凉,把我扶到提供给游客休息的长椅上去安置,“不就玩个过山车嘛?”
我能和你这样晚上睡不着,深更半夜起来看恐怖片,外表脆弱,内心心理质素强大的女汉子比吗?我心里大声的呐喊着,可惜现在惊魂未定,根本没有力气反驳,眼巴巴的看着她转身走去了不远处的便利店。
我坐在长椅上,慢慢恢复元气,目光下意识的四处流离,无意中扫见的一对身影,凝眼一看,是周涵。他手里牵着一个长发女生手,一人拿着一根冰淇淋,女生突然指向了一个方向,兴高采烈的拉着周涵就奔跑了过去。我听花晴提起过,周涵已经有女朋友的了。
“你在看什么?”耳边突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我一个激灵的回头,差点撞到了可晴递到面前来的一瓶水上。
她就着我身边坐了下来,眯眯笑的对着我,“是不是对哪个突然路过的大帅哥一见钟情了?”
我没好气的接过水,拧开,大口的猛灌了几下,之后才有余力的呛她一句:“这满游乐场的人,一见钟情一抓一大把是吗?”
她继续笑得没心没肺,“好了,好了,别这样嘛,”又想好要挑战的下一个项目,“休息一会,我们去玩海盗船!”
“我能说我想掐晕你吗?”
陪着可晴疯了一天,去吃晚饭的时候连拿筷子都是手抖的,我咬牙的看着坐在对面食欲旺盛的人,她那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体力好的令人羡慕妒忌恨。
昨天晚上拖着精疲力尽的身体回来,倒在床上就睡了天昏地暗。十点的闹钟频频响起,轮流轰炸,才把我从被窝里催了起来,抓起手机,带着清梦被扰的烦躁,迷迷糊糊的看了看上面的时间。
“糟了!”我睡意全无,慌忙的爬了起来,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穿好拖鞋就跑出了房间。
几年前爸妈就因为感情上的问题而离婚了,从此分居两地。那时候我读初一,而哥哥读高三,因为这件事情曾经疯狂的大吵大闹过的他,最后辍学远走他乡。
我没有他的那样的刚毅和勇气,爸妈不在了,就独自一个人的守着那空房子。那是暗无天日的一段时光,所幸的是我遇到了可晴和李简这样的好朋友,才慢慢的走出了心理的阴影,接受了那个残忍的事实。
边赶路,边打开手机里的信息,好几条都是哥哥发来的。他大概十一点左右就会到站,在那人流如涌的车站出口前,我翘首以盼的人终于出现在视线里,举高的双臂挥舞着:“哥,这里,这里!”
和哥哥同行的还一个人,他指着站在旁边的女子介绍道:“这是哥哥的同事兼女朋友,江楚。这是我妹妹,萧潇。”
江楚是个看起来比较温婉的女子,她含笑的跟我打招呼:“你好,萧潇。”
“你好!”车站的乘客不断的涌出来,“我们先回去,晚上出去吃一顿好的,再慢慢聊吧!”说着,我就已经伸手帮忙提过江楚手中的行李,先走一步。
家里空荡的很,如今哥哥和他的女朋友住进,添了不少的生气。我处理好他们带回来的行李,打开前几天就已经收拾出来的房间,让他们先进去休息。
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我正打算去敲门,让他们准备一下,然后出门的。可是花晴打来的一通电话却打乱了我所有的安排和行程。
“喂?”我接着电话,玩笑道,“是不是店里太忙了,你打电话过来求救的?”
里头传来的却是花晴慌乱的声音:“萧潇,你那个朋友在店里突然晕倒,刚刚被送到医院里去了!”
原来是可晴,她今天中午的时候就去了“幸福”,一直坐到了下午,咖啡喝完一杯又一杯。我匆匆忙忙的刚到花晴说的那一家医院的时候,看到的诊断结果是:咖啡中毒。
花晴身上的制服都还没有换下,一直守在医院里,“医生说是咖啡中毒,现在正在给她洗胃。”
“幸福”的营业时间是六点半,现在已经快六点了,我让花晴不用再回店里,打电话通知店里的其他人帮她把她物品送过来。
我用手机拨通了李简的电话,那冰凉的人工语音一遍又一遍的提示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夜幕渐渐开始降临,我刚去到T大的校门口,就看见了不远处并肩而行,有说有笑的两个人,我还以为在这么的校园里还要找上小半天呢。
“李简!”
两人停步而望,我迎面走上去,看着站在李简身边的女生,那应该就是可晴说的那个学妹,可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曾相识。
“那,学长我先走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不等我仔细的辨认,那女生已经匆匆的离开了。
“萧潇,你怎么来了?”
“你知道可晴进了医院吗?”
“怎么回事?”
“这才是我应该问你的!为什么自己的女朋友进了医院你都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我,而且我......”
“别跟我解释些什么,你自己现在就去医院,去跟可晴解释,问问她为什么会喝咖啡喝到中毒!”
大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那淡黄色光芒,像黄昏的太阳,不刺眼,躺在手心的却是一片空白的泛黄。
四
当一个人孤身独处的时候,记忆会将她拼命的从裂开的缝隙中拖拽回到过去里,使原本已经淡化的喜怒哀乐重新变得清晰,被切身的痛苦纠缠。
“左楠打架了!”可晴进来教室拉着我就往事发的篮球场里跑。
我们挤进了站满了围观者的圈子里,打架已经被控制住了,李简拉着左楠,而另一个男生情绪激动得很,被几个人同时劝阻着,还愤力的想挣脱圈抱着自己腰身的手臂朝他扑过去。
两人脸上此时都挂了红彩,左楠冷冷了一眼对方之后,缓缓的推开了李简的手,抹开了鼻子下的血。他抱起了坐在地上,膝盖留了大片血的莫雨希,朝人群外走去。
莫雨希的脸色惨白,她的鞋袜都被浸润了红色,而篮球场的地板上还残留着几片血迹。
他始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就像他不止一次的带着莫雨希从我身边走过的那样。我最终是冷眼看着这里渐渐散场,带着濡湿眼角的泪光和心里的压抑也随之离开。
“你不在的这个星期里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可晴说,“左楠在咖啡店里工作总是被投诉,甚至有一次客人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朝他泼去,让莫雨希给挡了下来,她手臂因此被烫伤了一大片。”
我的心被掏的空空的,“我去了我哥哥那里一趟。”
我觉得我和左楠已经走到尽头了,三年来积累的东西很多,促使我们走向分离的,可能是一次次失约,一次次无法解释的误会,一次次他和莫雨希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莫雨希的出现,这一场关于青春的美梦就不会醒来。
高中接近了尾声,高考让每一个人如临大敌,我日夜奋斗在题海里,时间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大半。今天去图书馆的时候,我又看见了他们两个。莫雨希笑得很甜,而左楠看着她时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
我看着他们走远,想起以前我曾经对左楠说过这样的话: “对,我就是自私!自私到容忍不了你对别的女孩好。”
然而再好的季节,也有人会不喜欢春天的味道。我在心里面狠狠的奚落和嘲笑了自己一番。
去哥哥那里的那一段不在的时间里,可晴说左楠的妈妈因为心脏病复发而进了医院,一直是莫雨希陪着他。我什么都不曾为他做过,因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我没有出现。
左妈妈的店子出租了,左楠和莫雨希也一起的消失了。我知道这件事情已经是高考之后的一个星期,还是可晴在电话里慌里慌张的告诉我的。
不辞而别,消失得无影无踪,咖啡店换了新的老板。我们以前常坐的位置空空的,仿佛是为我一个人留下的。曲终人散,却还有孤独的人空守不愿离场。
我认识过这样一个少年,表面看起来冷冷地,内心却是那样的火热,在我眼里他却是那么的明朗;我喜欢他,他叫左楠。哥哥说: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不要轻易的放手,至少要在他遇到一个比和你在一起更幸福的人之前。
可晴曾经拉着我坐车回重游旧地过一次,回到当初的高中母校去看看。重新回到时间的影子里。
校门口外的两棵木棉花树依然高高的守卫着,像多年前一样,下课铃响,我们几个就如眼前那飞快跑出来的几个身影,穿过马路,到对面快餐店占位置。
站在葱葱叶子遮挡的一片荫凉下,学校旁边的奶茶店还在,里面的一面墙上,可能还粘着我们曾经写过的帖子,已经泛黄了;路边的烧烤档换了一个陌生的面孔,不能一看见可晴过来买烧烤就附带的送一串肉丸......唯独马路两旁落叶固定会是在春天的大树,和吹来的风,依旧没有变。
那些是年少忽时的梦,想坚利的倒钩,从回忆里钩扯出一串脆弱不堪的过往来。
五
“幸福”里的早上,坐在窗边可以看见这城市苏醒的迹象,人流的涌动,像血液一样,流去怦动的心脏里。
一时变换成绿灯,两边斑马线的行人左右的汇融到了一处,一会又换回红灯,车辆流川......外面的世界,像不属于我的那样。
桌面上发出杯子与之碰擦是推刮声,一杯拉着花朵的咖啡出现在了我面前,青叶坐在了对面,白皙的脸庞上挂着浅浅笑容,眼睛眯眯的看着我。
“不开心吗?见你在这里对着窗外面发呆了那么久。”
我们两个人坐在这一块的样子,呈现在了那发亮的玻璃镜面上。
我摇摇头,只是想一个静静的沉默一会而已。
“你那位朋友好了些吗?”
“过几天就能出院了......”我有些闷声的说。
“萧潇,你笑起来的时候是有酒窝的。” 他忽然站了起来,向我俯身过来,两只手的手指戳着我的嘴角,轻轻的往上一提。
他那明亮的眼睛里饱含着的愉悦,那样的鲜活,感染了我,“这样笑是不是太僵硬和别扭了?”
青叶重新坐回了位置上,“你以前也是这样,盯着一杯咖啡就能看好久,跟对里面自己的倒影感了兴趣那样。”
我觉得很好笑的笑着,端起那杯充满温暖的咖啡:“谢谢。”
他也跟着笑了。
几天后,可晴出院了。
被爱情重新滋润的女生,连身上的散发气息都是甜蜜的,这天她兴奋不已的跑到店里来,问我可不可以在“幸福”这里搞一个生日派对?
“生日派对?”我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疑惑地问,“你的生日不是还有几个月的时间吗?”
“你忘记了还有几天就李简的生日吗?”
我嫌弃的看了一下此时眼睛闪闪发亮的她,喋喋起来,“你那么快就想着给他筹备生日派对了?也不知道是水还为了那样的男朋友糟蹋自己身体,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她苦着脸抓住我的手臂使劲摇晃,“哎呀!可不可以嘛?”
“这个得问老板。”只要他同意了,谁都不会有意见,“可是连我们都很少见到他的,你期望可别太高了。”
“那他会来店里吗?”
“来,不过没有规律,大概是什么时候想到了就来。”
“我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我就不信守个几天都等不到你们老板的出现。”
见她那副心意已决的样子,我把擦拭好的杯子摆放到的一边,一手伏在吧台上,低声的问:“看样子,李简他并没有事先的知道了?你想给他一个生日的惊喜?”
可晴也没有掩饰的承认了,“不是明显的嘛......你说我到时候送他什么样的礼物最好。”
我知道了就不觉得有什么神秘感了,对于她那样近乎白痴的问题,施舍了她一个答案:“你啊。那天呢,你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把自己装进一礼盒里,然后给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哎呦,干嘛打人?”
“让你不正不经的!”
老板是一位很感性的老人,这可能是来自他的阅历。他说:每一位来过“幸福”的顾客,他们聚在一起,惬意的闲聊着,偶尔笑着端起咖啡,慢慢的喝一口,简单的幸福浸润着闲暇时光而扬溢在他们的身边。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对可晴的垂怜,第二天,老板就出现了。老人穿着一件浅灰色的西装外套,脖子上挂着围巾,花白的头顶上戴着帽子,脸上戴着一副黑色细框的眼镜。这样绅士般的穿着,儒雅的气质,让等候已久的可晴一眼就认出了我之前跟她形容过的老人家。
凭她那三寸不烂之舌,要办成这件事情当然妥妥的,最后老板笑呵呵的的答应了她,允许李简生日那天在这里搞生日派对。
李简生日这天,可晴为了派对上的布置物品而东奔西跑,下午的时候才把一切的事宜都安排的妥当。我们也在店里帮忙,而老板答应给的时间是下午的五点,所以下班的时间提早了一个半小时,足够帮可晴把派对上装饰的彩色气球布置好了。
蛋糕是预订好的,按照地址的送到了“幸福”咖啡店面里来。
大街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不已,繁华的地段虽然依旧川流不息,却多了属于夜晚的宁静,路灯的光芒,想一双双慈和的目光一样,照影着每一位路人的方向。可晴却是这个时候才来的,穿着一条蓝色束腰的麻布群,中短的头发系着一对兔子耳朵的发带,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捧着一大束的玫瑰花走了进来。今晚的她,靓丽的引人惊叹,眼前一亮的艳慕。
六:回忆里的沙画
李简没来。原本以为会轰轰烈烈的一场生日派对,却因为主角的缺席,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我们在这里等到了深夜的十二点,他们都已经回去了,我过来握着可晴的手,溃散的瞳孔没有任何的落焦,她就这样坐了一个多小时了。
大街上只剩下泛黄的路灯,人行道上还有几个路人在赶路。灰暗冷清,似乎是这座城市的酣眠。
“他不能来,”泪水从她眼睛里滚滚而落,声音颤抖着,“他在电话里亲口告诉我,他不能来。”
可晴悲哀的笑着,吞咽着自己的哭声,缓缓抬头看着店里布置的一切,它们都成了嘲笑的讽刺,她突然发狂似得抓起放在桌面上的玫瑰一把摔在了地上。
“可晴!”我抓住了她拼命要把那些装饰撕扯下来的手,制止了她想要继续肆虐的动作,“你冷静点,你冷静一下!”
“他不能来,他和那个学妹去了约会!忘记了我,忘记他的生日,我还傻傻的想着给他一个惊喜!”她嘶声的朝我大吼大叫。
突如其来的一切乱局,扰的我不知所措,可晴又猛地冷静的下来,喃喃的念,目光里满是偏执:“不行,我得去找他,我要问清楚!”
在我慌神之际,她一个转身的就冲了出去。冲出到马路中间,一辆车险险擦肩而过,我顾不得身后司机的咆哮声,追着像是疯狂了一样的可晴。
终于在前面的一个路灯口,我追上可晴,一把拉停了她,气急败坏的吼着:“你疯了是不是?他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对这已经无可救药的感情还劳神费力的试着去挽回?”
因为哭泣,她脸上的妆容不复精致,在路灯下被照的惨白。
“我疯了,”她气喘吁吁,泪眼中闪烁的不屈,那样凌厉的直逼到了我眼前,“我就是疯了又怎么样?萧潇你没有爱过一个人吗?你有没像我这样的执着对一个人的感情吗?”
那是我致命的伤。如今被可晴,我最好的朋友用那样刨白犀利的语言诛伐的哑口无言。
她的目光中的咄咄逼人,我压抑欲冒出的泪水和心头的悲愤,喉咙发哽,艰难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是,我有过很多的不甘心,一直在问自己究竟是哪里比不上莫雨希。可最后左楠还是和她一起离开了,现在我才明白,我不是输给了她,而是输给了自己。这是我无论愿不愿意都要承认的事实。”
因为输给了曾经,所以一直活在曾经的阴影里。
鼓起勇气的把曾经的伤疤重新撕开,血淋淋的回忆尖锐的刺入全身,那种心酸和委屈,都让人发出痛彻心扉的哭声来证明这有多么的不堪回首。
“我萧潇不比你陈可晴伟大,爱到了大彻大悟,可以毫不犹豫的放弃割舍一段感情。”即使是过去快五年的时光。
我身心疲惫,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转身,在这样凌乱的夜深人静里,被所有情绪的洪潮淹没,泪水夺眶而出,任由它在眼前模糊不清。
时光就像一朵朵粉红色瓣的小碎花,任由之细水长流,荏苒变幻,都是贴在身上的标签。
可晴很喜欢沙画。一把沙子洒在平坦光滑的表面上,画家的动作行云流水,几秒间就能使一幅画呈现出来。看似简单,可是沙子松软的结构却是不易掌握的,她去学过,后来又半途而废的放弃了。
有些人就生命的一道光,就像可晴这样的朋友,有时候我会被她气得抓狂,有时候为她的胆大心细而感动不已。
左楠送我回家的一个晚上,一辆小车停在了家面前,我们还没有走近,就已经开走了。那时我看见那慌忙躲进车子里的男人,是爸爸。
我曾经像哥哥那样恨他们,怨他们,渐渐到了最后,我只是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令他们狠心舍弃的理由。
教室里的几节课下来,从外面回来的可晴推了我一把,往面前递了一根冰棍。
“不开心的时候,吃多点甜的东西。”她靠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爸爸回来了。”
“嗯?那是好事啊,但是为什么你今天一天都闷闷不乐的样子?”
如果他只是因为挂念了才回来看望我的话。
七:再见遗憾
转眼间已进入了秋天,我早上出门的时候,围了一条毛巾,可是门外的风依旧很凉很多。气温的突然下降,终于为这座城市染上秋色,“幸福”前的梧桐树像使者一样最快感知了秋天的到来,浓浓的秋意,感染了人的感官,也想在这个季节里,好好狂疏一番,过过当诗人的瘾。
今天周涵把自己的女朋友带到了店里来,迎着罩面的打招呼,我终于记起了她是谁,那天在T大和李简在一起的那个学妹,可晴视之为情敌的女生。
花晴一直夸她长得漂亮,和周涵这样的男生站在一块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想起了自上次之后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有出现过的可晴,连李简也销声匿迹,双双失踪了那样。他们喊她小琪,可能是因为可晴,我对这个小琪一点好感也没有,只是淡淡的友好的笑了一下,没有再多的交集。可能是女生的天性使然,小琪对我好像也没有对其他人的那样热衷。
又过了一个星期,两个失踪了那么久的人却一起出现在了“幸福”里面。我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他们两人牵着的手,知道他们两个再一次的和好了。
两个人好像在短时间内同时长大了那样,没有再嘻嘻哈哈的打闹玩耍,两道深沉的目光注视了我很久,我浑身不自在的没有再将他们两个当作透明人,无奈的开口:“有什么话就说吧,你们两个打算就这样一直盯着我吗?”
他们相互看了彼此一眼,好像是在用眼神交流谁先开口说话的样子,弄的我一脸的无语。
最后还是可晴上前了一步,凝重的看着我说:“萧潇,我们就在这里等你下班,一会我们一起去一个地方吧。”
我被她说完之后忍不住露出来的悲恸神情搞得一头雾水,疑惑地看了看李简,他同样的低下了头。
下班之后,我换上便装,带着满腹的疑虑和他们一起离开了“幸福”。
天色灰蒙蒙的,黯淡无光,虽然夜幕还没有降临,风已经很凉了,我试着拢起衣服,可衣服的料子薄,好像根本是抵御不了袭来的凉意。
我跟着他们上了公交车,沉默的车厢里,外面的风景流逝,一路上外面一句话都没有交流过。
我们下站点的时候,大约过了半个小时,这时可晴过去牵住了我的手,和带路的李简一起走到了一家医院的大门前。
医院前,石阶的楼梯从二楼延伸下来的,从上面跑下来了一个我们都不陌生的人,我只知道她叫小琪。
小琪穿着一件长长的外套,来到我们跟前,有意无意的看看我,“他们现在在医院的花园里。”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我终于忍不住的发问了,“带我来医院,是要见什么人吗?”
回答我的却是神色漠然的小琪,“你去了就知道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可晴搂着我的肩膀,像是在安抚我一样,拥着我跟上了小琪。
晚风已来,在花园里散步的并不多,有几个护工推着坐在轮椅上的老人从我们身边经过。小琪在一棵树下停了下来,回头看着我们,冷冷的说:“他们就在前面,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先走了。”
我越发迷惑的看着先离开的小琪,而他们两人更是一副沉重的样子,我索性就越过了他们,走到前面去看小琪所说的“他们”。
那是一片被藤植物占领了的墙壁,前面设了一张白色长椅,上面坐着一个穿着蓝白相间病服的人,那消瘦苍白的脸庞,我几欲激动,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想看清楚的急切上前了几步,那熟悉的身影像掐住了我的回忆那样,泪水崩堤,滚烫的盘踞在眼睛里。
可晴上前抱住无法自持,不停颤抖的我。这时他的面前又出现了另一个熟悉的人,她蹲了下来,把怀里的毛毯盖在他膝盖上。他茫茫然的笑着,看着她举着双手在比划了一会,脸上浮起了笑容。
“他的耳朵现在已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但是他可以看明白莫雨希比的手语。”
他们就是左楠和莫雨希,五年前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两个人。
“左楠在五年前就患上了耳瘤。他会渐渐听不见声音,由于肿瘤的位置特殊,不可开刀切除,只能靠药物来控制。”李简的话在旁边响起,那像一根根针刺插进了我的心里,令我没有勇气靠近,只能接受不了的转身而逃。
夜风在耳边吹啸而过,脸上的泪水想一条条刀锋割破之后留下来的伤痕,我在夜幕下的大街上一路跑过,不知道碰撞了多少的路人,直到双腿发麻发疼的忍不住摔倒才停了下来。
“萧潇!”
可晴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她先追了过来,扶着我。我看着后面过来的李简,一把推开她。
我抓着他的衣服,拉到自己面前,“你一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他在我的逼视下,黯然的垂下了眼睛,“我五年前就已经知道了,包括他的离开。”
“李简?”后面的可晴惊叫了一声,可能连她也不知道他所说的。
“你既然知道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我发了疯似得撕扯他衣领,依然阻止不了泪水的肆意蔓延。
“他当初宁愿你误会他,让你再无牵挂的考试上大学,就算是一个人承受着这耳朵渐渐失去听见的痛苦,也要我答应他一定不能告诉你。如果你明白了这些,还会问我一个为什么?”他平静的没有阻止我,却是看着我的眼睛问。
我无言以对,抓着他衣服的双手无力的脱落,捧着自己的脸,大声的尖叫着,号啕痛哭了起来。可晴紧紧的抱住我,一起默默的流泪。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如果那就是他不辞而别的真相。
“我们都知道你默默守候和等待了这么多年是为了什么,没有人会比你更清楚自己对左楠的感情,所以我和可晴才决定让你知道真相。这次他们回来,是因为医生说,回到熟悉的地方,也许会对他的病情有益助。”
“你应该了解左楠的性格,他有他的尊严,那就是不愿意你知道他以后也听不见声音的样子,因为他在乎,也在乎你。”
我一直都以为是自己当初的倔强伤害了他,当时间和经历让自己褪去了年少轻狂的潇洒和无知,静然思之,才发觉自己深深埋藏起来的东西已经被发酵酝酿成了一种寄托和怀念,从此舍不得,放不下。
八:相见不如怀念
原来可晴进医院的那一天,李简就和小琪,也就是莫雨希的妹妹约好去看左楠的,最后却在门口被我拦住拉去了医院。而第二次李简之所以在生日派对上失约,也是因为左楠。这两次的失约差点导致了他们的爱情无法挽回。
如今和好如初的他们经常在“幸福”里出双入对,做一对羡煞旁人的楷模情侣。李简弥补了可晴那次的失约,昨天他在“幸福”里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求婚,天降的惊喜,秘密到连我都没有事先知道的被那一幕吓了一跳。
可晴喜极而泣,哭得像个泪人似得扑在李简的怀里,搞得大家哭笑不得,也不知道她伤心了,还是开心了。老板也在场,老人家眯眯的微笑着,安静坐在交流的位置上,目光静静的注视着,像是在默默的祝福他们。
他们决定在年初的时候回老家举行婚礼了,这场深情的爱情长跑终于修成正果,拥有了完美的结果。
日子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和安详,我没有再去看过左楠,这次李简和可晴准备去医院的时候,来过了一次店里面,我让他们帮我约了莫雨希来“幸福”这里。
第二天,莫雨希就来到了“幸福”,刚好是花晴接待了她,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请她先坐下。
“请坐,请问需要来杯咖啡吗?”
“不,一杯白开水就好了。”她坐了下来,对陌生的环境有些拘谨的样子,“我是过来找萧潇的。”
时隔多年,我们以现在这样的方式见面了。这几天的灰霾终于被阳光驱散了,可爱温暖的光芒从外面投射进来,我们的影子斜斜的投在地上。
“这些年都是你陪在他的身边吗?”我平静的问。
莫雨希今天穿的有些厚重的,挎着肩膀上的帆布袋子紧紧的抱着怀里,头发像是临时想起来才整理那样,束的有些凌乱。
她鼻子被外面的凉风吹得通红,有些堵塞,鼻音听起来感觉的混重,“一直都是。”
“左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不见声音的?”
“五年前吧,”她遥想状的说,“那时候只是听不清楚,完全听不见声音是在我们离开的一年之后,为了交流,我们去学了手语。”
“那芹姨还好吗?”
说到这个莫雨希却沉默了,低着头,沉重的叹息了一下,“芹姨在一年前就因为心脏病而已经去世了。”
我心里沉甸甸的,没有再问。
我们之间就这样默默无言的坐着,莫雨希几次挪动的姿势,总是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样子。
可能是被我这样看着,她觉得不自在的坐直了,也开口打破了这样尴尬的沉寂:“其实左楠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如果你想.......”
我摇头打断了莫雨希的话,明白她想说什么,“不了,他不想我看见他现在的样子。”
她似乎松了口气,松弛下来了背脊,缓缓的靠在了椅子上,捧起了桌子上的水,慢慢的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我带走了左楠那么久。”说着,莫雨希慢慢的低下头了。
“我是应该谢谢你照顾了他那么久,”我释怀的扬起一个笑容,眼睛有些发涩,泪意濡湿了眼角,最后请求道,“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莫雨希的声音有些沙哑,别过头看着外面的风景,“你说。”
“不要让他知道你见过我,就像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一样。”
她呆呆的看了我一会,反应过来却是坦诚的一笑,无比郑重的点了点头,“好。”
如此渐渐的淡忘,这是我唯一能为他们做的事情。莫雨希离开时,我把她送到了门口,突然的喊停了走远她,由衷的祝福了最后的一句。
“祝你们幸福。”
九:故事外的人
哥哥回来这么久,我都还没有好好陪过他们,转眼间已是离别。我抱歉的把他们送到了火车站,挥手告别,依依不舍的看着他们消失在人海里。
我一个漫无目的的走着,渐渐走走到了灯光广场,刚刚结束的大型喷泉表演,地面上像下过一场大雨的那样留下一片水泊,里面倒影光怪陆离的景象,扭曲了那些高楼大厦上的灯红酒绿。
我踩着水泊走到喷泉池边,忽然旁边响起了女孩子快乐的笑声,是一对情侣,他们在对着池子抛硬币许愿,这样浪漫的事情,我和他也曾经做过。从回忆再次走出来,我已经是泪流满面。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释怀,曾经迷惘,无望的守着,也不知道那样是为了什么。现在终于明白自己是在等待些什么了,这样日日夜夜并没有虚妄,我守住了那段最美好的时光,如今可以真正的放下了。
我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站在一位坐在地上的行乞者面前,慢慢的弯下腰,往行乞者前面的碗里放下了什么。
那是“幸福”的老板,那位温柔的像朋友一样的老人,他也看见了我和我脸上来不及擦拭的泪水。
“你看那边,”我们坐了下来,他指着刚才那位施舍过的行乞者说,“那位衣衫褴褛的老人,他已经一把年纪了。再看看这边,那位正在自弹自唱的年轻人,时不时有人往他的打开的吉他盒里放入钱币。生活所迫,如此艰难,他们没有哭,你是为了什么而哭呢?”
“我爱的人走了……”
老人家慈色的目光,语气是那样的平和,“所以,你是因为伤心难过而流泪吗?”
“不是,”我含笑的看着他慈祥的脸庞,“我流的是喜悦的泪水,因为我知道了他离开的真相。”
老人轻轻的点了点头,他是那样睿智的说,“看来你没有爱错人,即使是他离开了你。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样的打算呢?”
“这次,我想做回故事外的人。”我说。
“祝你好运,孩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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