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拥挤的绿皮火车到了乡间特有的青石板路,世界却还是晃晃悠悠的,在我眼前呈现并不那么真切的模样来。提着行李走了几步,好不容易才看清了远处山脉连绵的轮廊,便又被催促着陷入另一股洪流。昏沉,在数不尽的嘈杂声中悄然肆虐,怎么如此沉寂呢?古城?疑虑才刚显露苗头,突然被可怜地吹散了。是一阵来自隋唐的风吧,我狠狠地颤了额,像是寻到了什么——树叶混着阳光坠落,有人快步走着,嘴里念念有词,前方是古墙砖瓦,比树影还斑驳,
这是洛阳,是十三朝古都,是一座不会向称号所带来的压力而屈服的城。
其实对于龙门石窟的记忆,涌现出来的大多是拥挤的人潮,是皱着眉猜不透心绪的游客们。兴许是因为那朦胧的夏季蒸汽吧,我的兴奋也逐渐朦胧起来,登上石阶的每一步都像是在与闷热作无声的抗争。一步、两步,汗渍被踩碎了,又报复般揉乱了思维,于是石窟在我的心中仅仅成了石窟,成了中华万千沙砾中的一隅。
蓦然间,我听着的沉重脚步声消失了,原来是登了顶。我顺着母亲晶亮的目光看过去,迎面一抹清凉的气息,不知又夹带着什么宏大的东西,让我心中竟有些发热。复燃的兴奋使我正视着那些石像,却又使我愧疚地移开了眼。那些具体想表达的佛教含义我不明了,那雕刻的技术是如何引人赞叹我也不关注,只是当我随着大众举起了相机妄图以此种方式记录一瞬间的文化容貌时,想到这是不知多少年前的东西,想到这是属于中国的东西,想到这是中华文化的东西,便又放下了相机,而仅仅是注视着。
这些文化遗产,不应该与我一起承担烦闷和痛苦才是。
这古城,也不应该逼迫他承受汗水的蒸发,和抱怨所带来的拥有尖刺的步伐成群。
在洛阳的最后一天,我特地挑选了清晨、又或许比清晨还要晚上那么一些的时候,趁着母亲熟睡而一个人出了门。在暗自记下了旅店的位置后便关掉了导航,清晨的古城漫步怎么还需要知道具体方位呢?我有些瑟缩着,倒不是因为寒冷。偶然瞥见那一街排列的古建筑,背靠着还没彻底亮了的天空,像是背靠着大江乌云。已经有人吆喝着了,但我还没来得及细听,就被电话铃声打断了念想。我听着母亲在责备我后开始询问今天的旅游计划,我想到了龙门石窟比阳光还要刺眼的闪光灯,一阵没来由的悲哀使我鼻酸。顷刻间,这条在我面前蜿蜒着的巷路,开始被细密而轻声的雨打湿,一点一滴,我却听得真切。这是盛世的烟雨,是中华的烟雨,我听来却像是哭泣。
可是,怎么会下雨呢?
我离开的时候,分明只看见了干燥的石头路,在日光照耀下仍不改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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