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芦僧丝绸之路中亚探幽—杜尚别—泰尔梅斯

作者: 大侠上官云飞 | 来源:发表于2019-10-03 10:38 被阅读0次

历史上的古中亚国家图

九月一日，包车从杜尚别到泰尔梅斯二百七十公里，费用一百三十刀。司机阿桑姆很健谈，86年6月生，年轻的愤青，塔吉克总统的铁杆。他说，在他们国家，只要有钱，娶五个老婆都行，这和迪拜等伊斯兰国家风俗大致一样，问题是五个老婆都要一视同仁，不能有薄厚区分。行路中途，阿桑姆顺便在路边店把备胎充了一下气，发现漏气就又补了一下，因为这是一个长途，防止路上爆胎。补胎后开车就走，忽然他看到路对面有残疾人坐着轮椅被人推着走过，就掉头向回转追了过去给了一些钱又掉头继续向前走，这样的人现在还真不多见。

泰尔梅兹街头雕塑

到了塔吉克斯坦海关口，被关警拦住查验护照、查看行李、行李安检、美女关员看手续齐全就顺利放行了（海关照例禁止拍照，此出各自想像吧）。

进入乌斯别克斯坦关口，警察查看证件、所有车辆同时检查毒品、枪枝等违禁物品后一起放行。入关时，我们本来应该空中到达，这次是陆路到达，按照常例，海关关员有拒绝入境的权利而不需解释。看到我们的护照签证和旅行行程安排，现场关员不能确定，又请同事研究还是不能确定，最后请来了海关负责人，研究一番后，就拿起电话，好像是在向国内的上司部门请示，经过一番折腾，层层请示，又再次确定我们下一站的目的地和后面要去的国家签证以及旅行文件，多人再次讨论了一个不短的时间后才放我们入关。送我们的司机也是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入关了半个小时，阿桑姆才获准进入。而这边有车返回泰尔梅斯，一人五美元就可以拉我们过去，而包的这个车要一百美元。但我们还是要等阿桑姆，一是信誉，做人不能这么特没谱，二是这个司机人品确实不错。

吐火罗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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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火罗盆地

吐火罗盆地中的中欧国际货运班列

中欧班列开通纪念

我说这几天怎么这么热，在中亚这个地方，一般车辆是没有空调的，一些公交车顶上驾着气罐有空调，但我看到里面的人也是热的汗流浃背。我们这辆车是个美国车，动力足，开着空调，但外面的热浪还是透过玻璃渗了进来。我想是不是孙猴子当年大闹天宫时打翻了老君炉，火从吐鲁番一直烧到这里了。万里晴空，无一丝云彩，太阳下吹过的风也是热风。四面望去，只有被太阳烧红的大山和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时值中午时分，也可能是太热了，连散放的马牛都躱在路边的树荫下。

吐火罗盆地的小城镇

从地图上得知，原来我们行驶在著名的吐火罗盆地。

吐火罗盆地、大夏国、大月国、英俄血战、希腊人的梦、欧洲中亚游牧历史的终结、玄装西行取经……这一切都在老僧的脑海里翻腾着、加上天气太热，老僧是实在理不出个头绪来……

因在旅途，先简单介绍一下吐火罗盆地的历史发展过程。比起费尔干纳盆地来说，吐火罗盆地的知名度似乎要低的多。这主要是因为阿姆河成为了一条边境线，一条重要的地缘政治分割线。北部虽然为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所共有，但最核心的南部归属在地缘政治上，归入了没有传统“中亚”概念的阿富汗；这个结果就是当年英、俄两国争霸的恶缘。当年，大英帝国征服了南亚次大陆以后，他们开始试图翻越兴都库什山脉向中亚渗透。而与此同时，沙皇俄国也解决了清帝国的在中亚的势力，几乎控制了整个中亚地区。俄国人在这里就是跨越兴都库什山脉—伊朗高原。这是他们必须跨越的天王山。

而英国人对南亚长期经营，使得他们抢先一步控制阿富汗的政治。并让俄国领土扩张的步伐止步于伊朗高原——兴都库什山脉的北部。结果阿富汗—波斯成了俄属中亚和英属印度之间的缓冲国。并且在英、俄双方的主导之下，以阿姆河上游为边界，划定了阿富汗与俄国之间的边界。

阿富汗与中亚国家之间的边界最终以河为界划分边界，而阿富汗在这次划分之后在吐火罗盆地所得到的“阿姆河上游南岸地区”，作为一个单独的板块而存在，并且与兴都库什山脉南麓关系紧密。

巴克特里亚——大夏时代，希腊人曾经向北控制了粟特、费尔干纳地区，向南几乎控制了整个兴都库什山脉。

在今天，兴都库什山脉东南麓，阿富汗首都喀布尔与巴基斯坦西北部一带，一直是国际政治热点地区。而以阿富汗主体民族“普什图族”为基础的“塔利班”政权，所控制的区域大体上也是兴都库什山脉分水岭以南地区。至于兴都库什山脉分水岭北部，特别是“阿姆河上游南岸地区”，则主要是由与中亚地缘关系紧密“塔吉克人”所控制。假如当年俄国人控制整个阿姆河止游河谷低地，那么今天塔吉克斯坦的南部边界，就很有可能划定在兴都库什山脉分水岭之上了。

大月氏西迁阿姆河流域的时代毕竟离我们太远了。历史记载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而且还是支离破碎的零散记忆。塔吉克人是中亚诸民族中，唯一不属于突厥系的民族，是在种族与语言趋向于原始欧洲游牧民族的族群。塔吉克人今天困居帕米尔高原——吐火罗盆地的命运，是受来自亚洲的突厥系游牧民族的挤压而形成的。而这种突厥—东伊朗族群博弈的局面，并非始于汉帝国—匈奴帝国博弈的时代。在历史中，匈奴还是一个以草原为本的游牧，暂时还没有对整个中亚农业区造成压力。他们的历史贡献在于（从亚洲游牧民族的角度来说），向西干草原地带迁移，将纯粹的欧洲游牧民族历史进行了结扎。以至于在后来欧洲人的记忆当中，游牧民族的历史是属于东亚、中亚的，至少是属于黄种人的。

真正让中亚进入突厥化时代，并开始在中亚农业区，挤压东伊朗人空间的时间，始于公元6世纪末西突厥帝国崛起，并随后将汗庭迁入卡拉套山脚塔什干绿洲的时间。亚洲游牧势力对中亚农业区的入侵，大月氏人控制阿姆河以北的粟特地区，也许应该是一个开始。当然，大月氏人的入侵，本质上并不能算是亚洲游牧民族的胜利。因为无论大月氏人最初是黄种的亚洲游牧民族，还是东迁至河西走廊的欧洲游牧民族，他们都没有改变中亚农业区的种族特征。

无论是最初以逃亡者身份出现在粟特地区的大月氏人，还是后来以征服者姿态入主中亚农业区的突厥人。他们在控制泽拉夫尚河——卡尔希河盆地之后，都势必会转向东南方向进入吐火罗盆地，去征服中亚最南部的这块农业区。从地理结构上看，这里就是天山山脉（阿赖山部分）的最西端。而在中国的历史中，也有一个具体的分割点，它就是“铁门关”。铁门关一词很容易让我们联想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成语。要想以一门之力，控制一条交通要道，这个关口势必应该是建立在一条狭窄山谷的谷口。在焉耆盆地与塔里木盆地的出入山口（孔雀河上游河谷），曾经也出现过的一个铁门关，就是循此思路建筑并命名的。地缘分割粟特地区与吐火罗盆地的铁门关，构筑于吐火罗盆地一侧。从撒马尔罕或者渴石出发的商旅，可以先沿着阿赖山西北麓南行，到现在乌兹别克斯坦的“古扎尔”（Guzar）开始转向穿越山谷。在谷地的后半段，有一条叫作“舍拉巴德”的河流，会表明穿越铁门关的方向。顺河而下，很快就能到达阿姆河北岸富庶的种积平原带。

尽管张骞在出访大月氏时，去大夏地区考察过民情，但却没有记录下他的具体路线。真正留下铁门关记忆的是西天取经的玄奘大师。在他的描述当中，铁门关是昭武国家（粟特）与吐火罗故地之间的政治分割线。而这条分割线，同样可以认定为大月氏与大夏之间的分割线。今天想重走玄奘之路的话，乌兹别克斯坦的M39公路，会引领着穿越这段山谷。需要说明的是，“铁门关”一词并不仅仅用于上述两个地点，穿越突厥斯坦山进入泽拉夫尚河或者卡尔希河河谷的山口，有的记录中也被称之为“铁门关”。从技术上看，穿越铁门关进入吐火罗盆地的路线，也许并不是最容易想到的路线。按照一般逻辑，我们更容易想到的路线，是沿着阿赖山西北麓一直向南，在到达阿姆河北岸之后，再转而向东穿越天山以及阿赖山之间的空档进入吐火罗盆地。在今天乌兹别克斯坦的交通网中，的确存在这样一条路线。鉴于阿姆河那巨大的水量，以及它与天山山脉的地理距离过于接近。这样一条路线在古典时期的技术条件下不太稳定。洪水、河流变道等因素都会影响它的走向。因此，人们就寻找合适的山谷打通另一条通道直插吐火罗盆地北部，因为整个阿姆河上游北部的低地，是被一条条由阿赖山延伸下来的山地，南北纵向分割的。而展现在大月氏人和张骞的眼前是河谷纵深最宽的苏尔汉河谷。由于从铁门关而下的舍拉巴德河对谷地南部低地的形成有利的地形特点，这条谷地也被称之为“苏尔汉——舍拉巴德河谷”。而这条河谷地孕育了两个著名的城市，一个是阿赖山脚下，河谷低地区最北部的“杜尚别”；另一个则是河谷的最南端，苏尔汉河——阿姆河口的“泰尔梅兹”（也译铁尔梅兹）。

作为塔吉克斯坦首都的“杜尚别”显然要比泰尔梅兹更有知名度。然而这其实是一座在十月革命之后，才兴建的年轻城市。在历史上，泰尔梅兹的地缘位置要重要的多，兴建城市的历史也要久远的多。至今仍然能够在此寻找到希腊人所留下的城市遗迹。而在玄奘的记录中，泰尔梅兹地区所建立的政权，被称之为“呾密”，并且被视为中亚——西域佛教传播的起点。

泰尔梅兹地区在苏尔汉河谷受青睐，并不仅仅因为它处于肥沃的苏尔汉河—阿姆河三角洲，更重要的是它的地缘位置。因为从粟特地区穿越而来的政权、商旅，接下的并不会着力翻越一条条山地，去征服吐火罗盆地北部的其它河谷。绝大部分时候，他们会由泰尔梅兹渡河，迅速穿插到兴都库什山脉北麓的绿洲带（比如玄奘以及后来的蒙古人都是这样走的）。目前泰尔梅兹及其所处地苏尔汉河谷地区，大部分为突厥系的乌兹别克人所覆盖。乌兹别克人在此以河为名，建制了“苏尔汉河州”。而塔吉克人只能保有河谷低地的最北部，并在此建制了首都杜尚别。

二千多年前的大月氏人，在入侵大夏之时应该也是走这样的路线，在先占据了苏尔汉河下游之后，渡过阿姆河攻击大夏之地的都城——蓝氏城。

历史的回声是复杂而嘈杂的，又时还是虚幻的。在进一步深入研究前，姑且以此来说明丝绸之路这个节点的地缘政治前世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