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曾说:"一个人的童年是决定他的一生,世界给我们的最初图像就是在这时候出现。每个人其实都一样,童年会左右他的人生,虽然他长大以后可能会做这样或那样的工作,但无论他做什么,世界的图像是不可能更改的,充其量只是做了一些修改而已。只不过有些人修改得多一点,有些人修改得少一点。决定命运的最好时机就是童年。"
说实话,读到这段话时有一点点悲哀,只是觉得莫非命运的大格局已然在最初就定格好,后天的改变只是围绕着这个核心原地修补?如果内心觉察不敏感的人,很可能终其一生都在纠结痛苦,混沌度日。而如果努力、勤奋和悟性高的人最终又可以突破多少界限呢?
带着这个疑问,我踏上了心灵探索之路。想寻找童年与一个人一生脉络的联系。更多时候,会选择读一些心理疗愈类书籍,试图找到有原生家庭问题的同类人。
偶然遇到这本《访问童年》。
这不是一本心理学书,而是一本故事访谈集。
书中是通过再现受访者对童年重要事件的回忆,阐释出童年的经历对一个人一生的深刻而久远的影响。
受访者从1922年的老人,到2005年的孩童,年龄跨度将近一个世纪,他们的童年小史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中国近一百年的时代变迁,更蕴含着不同时代和地域里孩子们的心灵和感情:虽千差万别,却异曲同工;虽幽微渺小,却丰富而广袤。
作者简介
殷健灵,儿童文学作家,1989年开始写作。主要作品有:长篇小说《纸人》《野芒坡》《千万个明天》《月亮茶馆里的童年》《轮子上的麦小麦》《1937·少年夏之秋》《天上的船》和《甜心小米》系列,以及散文《爱——外婆和我》《致未来的你——给女孩的十五封信》《致成长中的你——十五封青春书简》等。
殷健灵的所有作品中都隐藏着一个内核:成长中的心灵。她擅长以精微之笔探悉儿童与少年隐秘曲折的心理世界,揭示独到的人生发现,被媒体誉为孩子和家长共同的“心灵知己”和“成长摆渡人”。
就像作者自己说的:
“访问童年”其实是访问一个人的精神故乡,这不仅是因为童年决定一生,更因为,一个人毕其一生的努力就是在整合他自童年时代起就已形成的性格。人的一生看似是走向遥远的终点,本质上却是迈向生命的原点。通往童年之路,就是通向内心和自我之路。因此,对于本书中的受访者来说,在某种意义上,接受我的访问是痛苦的,也是勇敢的。因为他们需要具备足够赤诚地面对自己、同时也面对他人的勇气。
如果说专业心理疗愈类书籍写的是定向心理有某种问题的孩子,那么这本《访问童年》更多是包含了中国20年代起各种类型的童年故事,不同的故事伴随着不同的复杂情感交织。
如今书中的部分受访者已经年过几旬,而在他们的头脑中停留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记忆,我们从他们的故事中能获得什么样的共鸣呢?
谈谈本书中印象比较深的几个故事:
1.周扣章老先生回忆自己七十年前叛逆的青春
说起扣章老先生名字来由:父亲虽然一文不识,但希望自己儿子有文采,因此取了文章的“章”字,又希望把儿子扣在裤腰带上,不能让他死,所以取了“扣”字,所以叫扣章。
中学时期,爸爸给了三条路:一是金饭碗,进海关,拿美金;二是银饭碗,将来去银行,拿银元;三是铁饭碗,去邮局工作。
不过当时的扣章老先生一个都没选,而是走上的自己的“叛逆”革命之路……
在回忆往事时,扣章老先生也以自己的“叛逆”为荣:)
是的,有时候叛逆不只是简单层面上,孩子违背父母的本意。更是一种标志自己 “长大了”的感觉,是一种强烈的自我表现欲。更可能是一种跟随内心直觉的表现。
如今扣章老先生是否满意自己当年的行为呢?也许从他微笑的谈吐间就不明而喻了。
2.美好童年只停留在十一岁之前的曹红艳
红艳妈妈在世的日子里,生活温馨而又琐碎。
而在一次医疗事故中,爸爸亲眼看着妈妈断气……
当得知妈妈躺在太平间里时,红艳坚持着看到的是蜡像而不是真实的妈妈。年龄太小还未懂得接受事实,爸爸就随后迎娶了年龄相差20岁的后妈。
当时爸爸五十三岁,继母三十三岁,红艳十四岁。家因此在红艳看来就变成了一个危机四伏,随时可能发生冲撞的环境。
幼小的红艳认为爸爸为了自己,抛弃了孩子们。所以长大后总是被爸爸抱怨为什么总是不联系他。
而那个小时候如妈妈般宠爱自己的姥姥也在搬去舅妈家后不久,在当年的秋末同样去世了,身体衰竭加上自己坚持的滴水不进,也选择了离开人世。
从对话中可以感受到红艳记忆中的灰色地带。妈妈和姥姥的相继去世让她觉得童年只停留在了11岁,而之后与爸爸的关系也相对冷漠,觉得爸爸娶了后母抛弃了自己。
十一岁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年龄,之前看过一篇报道:孩子的很多心理问题,源于12岁之前父母对子女的抚养方式。虽然处在这个临界点发生了一些变故,不过幸运的是红艳还能够记得之前母亲的关爱。所以,很可能在红艳成年后这种温暖与冷漠的感觉是交替存在的。
3.那些有选择性记忆的童年——黄美琴
· 当美琴小时候生病住院时,妈妈提着一个空篮子来(因为妈妈是个讲规矩的人,医院不让带食物)。长大后,婉转地询问妈妈这件事,而妈妈却说并不记得了。
美琴的家庭是非常守规矩的,不可以顶撞大人。所以只敢在成年之后询问,虽然被母亲否定,但还是不能泯灭记忆中的困惑。
· 在脑膜炎发作被胎往医院后,美琴经历了濒死体验——那段非常美好、舒适,充满爱的感受。
濒死的这段感受,并不是所有人能体验到的,因此也不是任何人都能理解,尤其在目前还不太可以大肆讨论的社会来说,这段记忆只属于经历过人的珍贵礼物。
· 美琴还记得因为一个小误会引发被批判大字报的邹老师,那个曾经对她关爱的邹老师。因为之后再也没有遇到,也算给美琴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心结。
有时,我们会根据潜意识进行选择性遗忘,比如很可能美琴的妈妈选择忘记了那段往事,只是为了逃避自己当时的“心里矛盾”。而那些留存在我们记忆中的事件,一定是人的情感和心灵经过化学反应后的产物。那些日常中看似平淡的吉光片羽,只因掀起过人的情感波澜,才具有了不一样的意义。
“孤独并不是来自身边无人。感到孤独的真正原因是因为一个人无法与他人交流对其最要紧的感受。”
对于被访谈者来说,是幸运的,因为遇到作者殷健灵这样一个愿意倾听、记录、甚至和更多人分享的朋友。
而作为读者,读到这本《访问童年》可以从他人的故事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挖掘中那些被岁月掩埋的记忆,甚至可以发现原来千万人的命运中就藏着的自己。
“每促使我们注意到他人的事,都能使我们更好地理解自己。”
因此,人需要访问童年,在记忆、修复和创造中与自己、与世界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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