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囊

作者: 行者弓藏 | 来源:发表于2020-10-10 22:52 被阅读0次

    第一次来到这个繁华的城市,石木清感到异常的激动。

    从小他就生活在一个非常偏狭的村子里,没有见到过城市的辉煌璀璨。在他很小的时候,所见到的东西、不过是鸟兽虫鱼;玩耍的地方,不过就是山上河里。

    一块儿抓泥鳅的小伙伴儿,在河水中洗耍的时候。

    石木清就会突然惆怅地静坐下来。

    夕阳西下,他望着山,山的那边还是山。他不知道山的尽头在哪里,但是知道山的尽头有一种城市,那座城市叫上海。

    城市是一年四季五颜六色的,夜晚十二点的时候霓虹灯还在闪烁。他抬头望着那些比月亮还要明亮的灯光。

    眼睛眯着,心里想着,这是什么玩意儿,为什么竟然可以这么亮,发出比月亮耀眼的光?

    石木清,今年刚满了18岁,她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是一场负气之行。

    与他青梅竹马的俞晓芳,相约在18岁的时候一起结婚,白头到老。

    不料,就在18岁的时候,俞晓芳,嫁到了邻村一个土财主家,成了土财主家儿子的童养媳。

    石木清大闹了一场。地主家的家丁佣人胜过凶恶的狗。尽管石木清,从小的时候练过身子,但到底被打昏了拖着扔到了荒野。

    醒过来的石木清再也无法回村,再也无法面对他们那些冷漠的面容。

    他想到了山的尽头,他想到了大上海。

    上海是一座无限可能的城市,他知道一位前辈只会削梨,就混到了黑帮老大。他还知道有一个身无长物的农村小子成了上海滩的风云人物。

    他也知道,在这里充满着无限的危险,有无数的人死在这里。这些死的人开始想着的,决不是说就要丢掉性命,而是创造无限的可能。

    这个城市太大了,大的已经迷了他的双眼,他利用空闲的时间,在工厂忙完一天的劳动之后,就在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街巷里面走来走去。

    他见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东西,他看到很多壮丽恢弘的房子,他看到漂亮的姑娘,浓妆艳抹从他身边走过,香气扑鼻,让人心里痒痒。

    在这一段时间里,他看到的、他听到的、他闻到的,超出了她过去18年所有的见识。

    今天晚上,是一个好的天气。不凉不热,没有潮湿的风轻佻。

    石木清走在一条街道上,这条街道是一条很破旧的街道,地上铺的石板已经破烂不堪,部分已经突出,离开了地面。

    有的已经碎开了,里面渗入了黑色的淤泥。旁边是开了很久的商铺,商铺并不以为这条街道污浊,而是把生活用水洒上,使得更加污浊,空气里面充满了腥气。

    然而就是这么一条街道却是通往夜上海最繁华地方最近的必经之路。

    因为走这条路可以省很多的时间,少走很多的路,尽管在夜里这里很不平安时。石木清听过很多人告诫他不要走这条路,尤其是在晚上。

    但是石木清还是走了,他慢慢地走,慢慢的想着怎么在这夜上海混下去。

    千里之外惦念的母亲和年迈的奶奶,我不辞而别,怎么能让他们不悲哀?将来我如何让他们扬眉吐气,石木清边走边想。

    “嘿嘿嘿,来呀,让大爷好好看看你!”不远的地方,石木清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猥琐而淫荡。

    “辛大爷,求您放了我。我家的孩子还在等着我吃奶了。”一个女子,带着哭腔弱弱的说道。

    “放了你,放了你!大爷今天晚上玩什么?”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变得狠厉。。

    “辛大爷!”石木清心里一个咯噔,这莫不是被称之为心魔的辛大爷—大上海十二太保中最有名的辛世存。

    当年,政府当中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警察局长,刚上任就放出狠话,要把十二太保全部逮进监狱。

    就在他放出狠话的第二天举行全体安保会议。会议当场,收到了一份礼物,礼物竟然是警察局长情人的头颅。

    在人群当中,所有人盯着警察局长。警察局长匆匆结束了会议,第二天就启程去了另一个地方当县长去了。

    后来江湖谣传,局长情妇的头颅就是心魔给砍下来的,并送到局长那里。

    还有他的很多市井传说。一夜之间灭了几家门,把尸体剁碎,铺了一条街。

    石木清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感觉骨子里渗的慌,想到了残肢,想到了没有头颅的女尸。但是,路见不平啊,于动无踪不是他的性格。

    他一步一步的往前挪,一步一步的想要走出这条街道。

    路过的时候,他看清楚了,就在他们身边。的确一个中年男子的打扮,穿着最有名儿的,最有特色的招牌衣服。

    一个马甲,秀了两个骷髅头,一前一后,一红一白。

    他想走过去,脚不起来,又被打一顿怎么办?可是那个女子已经躺在了地上,上衣被脱了下来,心魔也要扑上去了。

    那一瞬间,石木清,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心里有很多不忍,该做点什么呢?能做点什么呢?如果我这样走过去,是不是就会一生懊悔呢?

    本能的,石木清停了下来,他嗫嚅着走向施暴现场。他的声音像蚊子,说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需要我帮忙吗?”

    这里灯光很暗,整条街也就两个灯在巷子收尾发出淡淡的光。

    心魔跳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掏腰后的枪,没有。再然后他就摸马甲里的刀,也没有。

    一转身,看了看,走过来的,是一个长得普普通通的年轻人,不像是杀手。

    在这个年轻人,近到他身前的时候,他已经把他的底细都看清楚了。这是一个一名不文的工厂工人,在大城市里,生活在最底层,又有些良善。他想做好事儿了。可是,想在我辛大爷底下做好事儿,那就得掂量一下自己有几斤几两。

    去他妈巴子的,今天晚上喝酒喝的有点多了,枪也没带,刀也没带。要不然今天晚上非得闹,把他的肠子给掏出来,挂在夜上海最繁华的地段儿。

    石木清静静的往前走,他没有看到,或者没看清楚,或者干脆看到了也不知道。心魔的每一个动作,代表的是什么?他不知道,今晚他已经幸运了两次,可以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哪里来的杂碎、野狗,竟然骚扰老子的好事儿,也不打听打听我辛大爷是谁。”迎面一脚,石木清就趴到了几米开外。

    “是辛大爷,是辛大爷啊?!真对不起啊,我就是路过,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我真的是路过啊,辛大爷,你一定要饶了我,我就是路过,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滚!”

    石木清浑浑噩噩地走出了这条街街道。这一脚下去,他感觉肠子都已经被跺碎了,感觉嘴里有腥味,什么想往出涌。

    更多的是惭愧,他什么也没有做,他什么也没有做成。他还听到,巷子里那个女子的声音的声息,没有停息,有时候会突然增大的嘶喊,有时候又变成了哭声,每一个声音都像击打在内心的小锤子,令他感到惶恐不安,令他感到自己的卑微和弱小,令他感到这个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的恶魔,她在他面前,竟然感觉到无所适从,就像自己是一只小耗子,突然来到了猫的面前,就像一只猴子,想要爬上山,但这座山陡立的无处可攀。更像他的喜爱的姑娘,成了地主家的童养媳,而他被抛到了荒野外等死,无能为力。

    那种绝望感,那种绝望感来临的时候,就像漫天的大雾,遮蔽了所有的视线。就像江海当中只有一片孤舟,就像站在中央,所有的人投来歧视的目光,就像冰封的大海当中,只有自己有温度的,周围是入骨的寒冷。

    “哇!”石木清吐了一口血。

    石木清已经搞不清楚了,到底这口血是因为被踹了一脚,还是由于激愤和无力交织在一起,让他感到憋屈,让他感到纠结,让他感到五脏之中都是焚烧的痛苦。

    他低着头,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去夜上海那些繁华的地方转悠,他只想着随地休息一会儿,或者逃离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然后再绕很多弯,转很多路,走回去,回到那个工厂里面,静静的,什么都不想,静静的,只想着明天有一种饱餐。至于这个城市将来会怎么样,至于将来,我在这个城市会怎么样,都与我无关,都与现在的我无关,现在我只要活着就好。。

    就在他不断的往前走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叮铃铃的声音。

    一个老头灯光朦胧里面出现了,老头左手拄了一个拐杖,拐杖上挂了一串铃铛,声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趋吉避凶,他的算命幡上面写了这四个字。

    在夜色里,老头的胡须特别有特点。银白飘逸,灯光一照,还反射出银花花的光芒。

    石木清看到了这个老人也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面就像见到了亲人,可能是因为她的慈祥吧,也可能那一把白胡子。

    反正石木清一瞬间,就哭了鼻子。

    他抱着老人的算命幡,趴到了地上,他心里面的窝囊好像只有在陌生人面前可以发泄,可以说出,可以肆无忌惮的,撒泼打滚,就像一个孩子,就是因为在这个陌生人面前,他可以觉得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他心里面依然把这个老人当做一个祥和的老人,当做一个陌生的,一个过路的。

    当石木清抬头看老人的时候,一瞬间就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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