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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四联弹丨守护」主题征文「社会现实」组。
大年初六中午,冬日可爱,暖阳如金,蓝空若洗,馨风拂面,新郎城管队长高新严同新娘城关小学教师荀桂子在光明大酒店举行新婚庆典。
新娘荀桂子家在城乡结合部,父母兄弟姐妹又非常多,七大姑八大姨的一箩筐亲戚,而亲戚中有许多人发挥地利优势做生意、跑买卖,所以婚礼上来了一大群小商贩嘉宾。
这一大群小商贩嘉宾大多是新娘荀桂子家的远方亲戚,因此并不知道新郎是城管队长,而且他们平日里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特别熟悉,仿佛一家人似的,\所以集中坐在三四爿席上。
这个小城的婚礼有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那就是婚礼仪式没有举行完毕之前,即使美酒佳肴都已经上齐,热气腾腾地喷香诱人,所有嘉宾也不得动筷开席。
小商贩嘉宾们大多是土地政府被征用盖楼售卖的下层居民,平日里为了挣几个养家糊口小钱碎币四处奔波,还得时时提防城管巡查队的驱赶扣押、围追堵截,天长日久、千锤万炼便养成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超级机警反应力,眼比烛亮,耳比针尖,腿比电快,再加上人在婚席而心在生意,所以坐在那里仿佛嗷嗷待哺的小猴子一般,一个个左顾右盼,抓耳挠腮,局促不安,急不可耐。
婚礼按部就班地进行得顺风顺水,如诗如画,似歌似乐,如梦如幻。
终于轮到新郎向各位嘉宾作自我介绍这一重头戏了。
全场所有的嘉宾都抬头扬眉、聚精会神、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西装革履、高大威猛、目光如炬的帅气新郎,情不自禁地被他身上一种肃然、凛然、浩然之气所深深攫住,一时间人人惊叹,个个诧异,屏声敛气,鸦雀无声。
新郎雄赳赳,气昂昂,玉树临风,气势夺人,目光锐利得全场每位嘉宾都看得见。
只见他英姿飒爽地走到礼台中央,手持无线话筒,满面春风、神采飞扬、声如洪钟地向大家自我介绍说道:“我是城管——”
新郎这句话还未说完,婚礼上登时上演了一幕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思所未思的惊人奇景:
那三四爿席上一直心神不定、高度紧张的小商贩嘉宾们,一听到新郎“我是城管"四个字,一下子仿佛回到了日常战斗一般的买卖生活中,一个个条件反射似的从座位上腾地跃身而起,犹如一群惊弓之鸟,仓仓皇皇,风急火急,四散而逃。
于是,一场热热闹闹、完完美美、祥祥和和的新婚庆典,一眨眼之间乱成了一团麻,搅成了一锅粥,吵成了一眼集……
婚礼现场的混乱、冲撞、拥挤局面不仅没有一丝一毫缓和迹象,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这一突如其来、匪夷所思的事故,搞得一对新人、仪式主持人、主婚礼主事人等一众人马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脸懵逼,两眼发直,六神无主,欲拦无力,不知所措,无可奈何。
小商贩嘉宾们因为新郎一句介绍身份、无可非的话语,精神过于紧张,犹如一根根绷紧的弦,条件反射似的一哄而起,受惊羊群一般四处逃散;其他嘉宾们不明就里,岂知真相,还误以为楼房倒塌或发生地震了,也一窝蜂似的如形随形紧跟其后,哇哩哇喇地大喊大叫,争先恐后地向外逃窜,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逃命之蜂,惶惶如漏网之鱼,一时场面失控,犹如在上演一部活灵活现、惟妙惟肖的末日灾难片。
不幸中的万幸,是婚礼现场正好处于光明宾馆一楼,所有大门都直接通向门前升旗小广场,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闹出人命都不是没有可能!
小商贩嘉宾们跑到门前小广场上,完完全全、彻彻底底、绝绝对对地看不见自称城管的新郎了,下意识感觉到自己已处于安全距离,一时半刻还不至于被现场抓住、束手就擒、扣物罚款,这才习惯性地停下脚步,一边滴溜地转动眼珠,东瞄西瞅,四处望风,窥探动静;一边下意识地拍胸捶腰,气喘吁吁,咳嗽声声,摇头叹息,仿佛一群逃荒的难民。
跟在他们后面的一大群其他嘉宾看见小商贩嘉宾们正在奔逃之间却莫名其妙地突然停下来,也自然而然地随之停下来,同样因为突然发力,满脸通红,腰酸腿疼,呼吸困难,长吁短叹,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游客们高原反应极度缺氧一般。
小商贩嘉宾们休息了一阵,缓过神来之后才如梦初醒,发现自己一时惊慌失措,过于敏感,反应过度,无意之间闯下祸乱,制造紧张气氛,非所预谋而又难辞其其咎地搅扰婚礼,给一对新人造成了始料不及而又无法弥补的现实伤害,于是于心不忍、痛心疾首、追悔莫及地相互指责起来:
“老王头儿,都怪你!一听见城管弹簧似的跳起来就拼命逃跑,你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
“我……我……我……向大家道歉!但天地良心,我确确实实并非有意为之,我当时也不知道咋的了,自个管不住自个,人跟着腿跑了来!”
“唉,谁也别怪罪,谁也别埋怨,谁也别指责!要说错呀,就错在人家是堂堂皇皇的城管大人,而咱们是恓恓惶惶的小商小贩;要是换个位置,逃跑的一定是他,而绝对不会是咱们!″
…………
其他嘉宾们听着小商贩嘉宾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大嘴八大舌的交谈与议论,一时目瞪口呆,忍俊不禁,哭笑不得。
恰好这时主事人带着新郎、新娘一同赶了出来……
跟着小商贩嘉宾们一同跑出来的一大群嘉宾在仔细听了小商贩嘉宾们唇枪舌剑的交谈和长吁短叹的议论之后,终于明白了今天婚礼嘉宾大逃亡这场闹剧的具体因由和全部真相,于是不等主事人和一对新人劝说就有说有笑、乐不可支地重新回到婚礼现场去了。
小广场上只剩下了主事人、一对新人和小商贩嘉宾们。
除了老王头儿,所有其他小商贩嘉宾们虽然惊魂甫定,但都脸上都还能勉强凑挤出笑容,至少看上去还算笑笑嘻嘻,从从容容,展展拓拓。
老王头儿看见自称城管、近在眼前、高大威猛、目光如炬的新郎,一时间竟又不由自主地习惯性胆怯起来:
一头小汗,两眼滴转,浑身颤抖宛如筛糠一般;尤其是双手无措地搓个不停,一双脚尖不停地交换着轻点地面,好像老虎眈眈的目光之下一只随时会哀嚎一声落荒而逃的老山羊!
新郎从小商贩嘉宾们口中了解到逃跑事件的真因真相之后,脸上的喜情笑意顿时一扫而光,双眉紧锁、目光深沉、面色凝重地沉思了片刻,然后长叹一口气,矫健而庄重地走上前,轻轻地拉住老王头儿的双手,深情款款、发自肺腑、语重心长地对大家说道:“大爷大叔、大兄弟们,你们吃苦、辛苦、受苦了,我谨代表我自己和所有城管队员向你们表示最衷心、最真挚、最诚实的道歉、感恩和慰问!以前我们态度生硬、作风粗暴、工作不足之处,还请大家多多谅解、包涵和宽恕!不瞒大家说,我叫高新严,不仅是城管,而且是新任的城管队长,今天这出婚礼闹剧的责任不在大家,而在我们——这充分表明我们以前的许多城管队员忘记初心、丟弃使命,不仅没有为大家保驾护航,成为大家的亲人;反而给大家设堵添乱,成了大家的仇人,甚至敌人!我时时刻刻、一生一世都会铭记今天的教训,同所有领导干部一起,下定决心整顿城管队伍,以最高的风格、最新的姿态、最严的作风为大家服务,力争最快速、最深厚、最完全地赢得大家的信任,重新成为大家的亲人、朋友和知音,和大家一起走向更加和谐、更加默契、更加美好的未来!”
老王头儿热泪盈眶地握着城管队长新郎的双手,代表大家说道:“新郎官,不不不,高队长!我们大家盼星星,等月亮,日日夜夜就盼着等着这一天哪!今天听了您满腔热血、掏心掏肠的肺腑之言,我们大家伙有了主心骨,有了真底气,有了实靠山!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我们相信我们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更加崭新,更加光明!”
“哗哗哗——”小商贩嘉宾们和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城管队长新郎和老王头儿发自肺腑、掷地有声的话语所感动、激动、打动了,顿时爆发一片春雷般的掌声。
一场荒诞不经的闹剧一瞬间变成一场激动人心的喜剧!
于是,城管队长新郎同小商贩嘉宾们,在金光灿灿的暖阳下,眉飞色舞、并肩携手、谈笑风生地向光明酒店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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