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儿
城市里的大楼,如一把尖刀,直插云霄。
她讨厌大楼,觉得走在大楼间随时会被尖刀所伤,不如家乡的田野,空旷,任由她放肆地疯跑,讨厌归讨厌,现在,她不得不进入这座大楼。
脸上的红晕已不如开始那般明显,她熟练地剥掉外衣,接着是内衣,袜子,剥掉一切可以剥掉的东西,如同裸露在显微镜下的细菌。她把衣服叠好,摆好,放好;接着,她摆好了姿势。
还有最后一天!她想,时间过得真快。
她的思绪并不在大楼里,窗外,除了另一座大楼,还是大楼,她的思绪穿越在大楼间,飘远了。她想着还有什么该买的,父母的衣服,弟弟的玩具,都买了;她还特地给村里的孩子们买了好多糖果。
她穿衣服的时候,很美,轻柔,缓慢,似乎并不着急穿上。事实上,她很喜欢这份工作,毕竟,收入还不错。
出了大楼,她靠在墙边,想着回家以后的事。抬起头,月牙儿吊在天空,勾住了整座大楼,似乎要将大楼连根拔起,带着她一起飞向家乡。
回到家乡的村子是在一个傍晚,她只是在村里转了一圈,月牙儿就出来了,依旧裸露在天空;村路依旧,树木依旧,狗吠依旧,只是村里人的目光像一把尖刀,如同在大楼里画她身体的那些画家,先是剥去她的外衣,接着是内衣,接着是皮肤,接着是她的灵魂。
一泓清泉
那副名为《一泓清泉》的裸体油画拍出了天价,跟着出名的除了画家,还有她这个裸模。
窗外的大楼,像疯长的竹子,真怕什么时候把天给撑破了。她始终不喜欢这些大楼,她觉得大楼太高,谁都可以爬上楼顶摘取那颗属于她的月牙儿。
站在窗前,她犹豫着该不该回家,回到那个任由她疯跑的田野里,可她讨厌村里那些由刀子变成钩子的目光,恨不得把她勾进自己家门,就连以前一直躲她的小姐妹,也都争相请她吃饭。
助理拿着手机走了进来,月儿姐,刘老板订了个饭局。
滚。
不知何时,她的脾气变得易爆,连她自己都感觉到和那张油画判若两人。
刘老板咱可不能得罪。
助理唯唯诺诺,不肯退下。
我叫你滚。
她受够了那些老板们的口臭味,她猛地摔掉手中的高脚杯,红酒洒了一地,八二年的拉菲,无所谓,她多得很。
她有了醉意,她喜欢这感觉,飘飘悠悠地,要是能飘上月牙儿就好了。
私人电话响了,是家里打来的,她烦透了,不是弟弟要买房,就是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要借钱。她冲着电话大声喊,没有,没有,屁都没有。
她扔掉手机,轻轻推开窗户,晚风缓缓地吹了进来,她站到窗台上,纵身一跃,一把抓住了月牙儿;她飘了起来,飘过城市,飘过田野,飘向那一泓清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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