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城堡》：子女教育与人生之路的另一种可能？（二）

《玻璃城堡》：子女教育与人生之路的另一种可能？（二）

上世纪四五十年代，韦尔奇是全美煤炭产量最高的一个县的首府，之后随着煤炭资源的枯竭迅速衰败，如今--2010年代，依然是全美最贫困的县。

我们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横穿美国，从凤凰城到达弗吉尼亚西部的韦尔奇，老家有爷爷，奶奶厄玛和史丹利叔叔。奶奶胖得有三个下巴，厌恶黑人，口袋里永远装着威士忌烈酒，时不时喝一口。她并不欢迎我们的到来，用笤帚敲打我们所住地下室屋顶让我们保持安静，煮过咸的青豆给我们吃，对我说”要饭的没资格挑”。史丹利叔叔讲话时，可以看到他缺牙的粉红色牙龈，闻到他吐出来的威士忌酒气。爸爸带着我们了解韦尔奇，母亲感叹这里比她十五年前第1次来还要落后。母亲带着我们去上学，对校长说，她要推荐全美国最聪明最具创造力的两名学生给学校，但是却忘了带成绩记录和出生证明。由于口音问题，校长把我和弟弟编入了有学习障碍的班上课，老师上课讥讽我自以为比其他人聪明，5，6个黑人女学生围攻我，脚踹我到她们心满意足。父母问我们在学校的情形，我们不想多谈，于是我挨打的戏码每天都在发生。直到有一天我帮助一个黑人小男孩，被为首的黑人女学生看到，她停止了打我，其他人群龙无首，没有再打我。我和黑人女同学迪尼莎成了朋友，有一次我去她家帮她辅导功课，叔叔和奶奶极力反对，百般讽刺，我针锋相对。爸爸妈妈却要求我多同情理解曾经出身可怜的奶奶。父母决定回凤凰城取物品，我们留在爷爷奶奶身边。一天晚上奶奶在给弟弟布雷恩补裤子的时候，猥亵弟弟，我制止她，她动手打人，姐姐还击，之后全被赶到地下室，不给吃饭，只有叔叔偶尔帮我们弄点吃的。一个星期后父母回来了，什么也没有拿回来。奶奶告状，父亲愤怒责备我们，说布雷恩是个男人，顶得住，之后醉得不省人事。我怀疑奶奶曾经也猥亵父亲。

父母找到了镇子边缘一个没有供水，没有厕所，沥青屋顶也快腐朽的破房子做我们的新家。屋子底下一个储藏室大小的小房里有一个马桶和水龙头，虽然有电，但是由于付不起钱而无法用电。很难得地付得起电的时候，由于厨房潮湿，我们经常被电，我第1次触电时，整个人休克过去，倒在地上不停抽搐。父亲自己动手，给我们姐弟做了上下床，以替代我们过去纸箱搭成的床。母亲拿自己的油画来装饰整个房间。父亲继续设计他的玻璃城堡，让我们在房子旁边挖了一个大坑，最后成为倾倒垃圾和粪便的场所。父亲拿回来一桶漆，我想把破房子的外面粉刷一新，让它看起来和旁边一样，没人帮我，我进展缓慢，最后油漆冻结变质了。母亲提醒我们还有比我们境况更差的，譬如有12个小孩，父亲下落不明，母亲常年偏头痛卧病的葛瑞迪家;有6个弱智中年孩子的霍尔家; 我则认为有8女一男和矽肺丈夫的妓女帕斯特家最穷。帕斯特家的大女儿凯西邀请我做客，我很想近距离观察一个真正的妓女，凯西妈妈请我吃烤鸡，我和凯西妈妈聊了很久，疑问却一点也没得到解答，因为我完全忘了她是妓女，我学到的一点是，当妓女让你有烤鸡吃。

《玻璃城堡》：子女教育与人生之路的另一种可能？（二）

韦尔奇的居民常常打架。我们因为头发是红色的，父亲是酒鬼，衣衫褴褛，生活在垃圾坑里，常常被人修理。有一天我和弟弟准备好弹弓和石头，把来犯者打了个落花流水。母亲每周去图书馆借书，虽然她知道自己应该去做一些更有生产力的事情，可是她跟父亲一样有自己的瘾头，显然就是阅读，写作和画画。姐姐萝莉喜欢看奇幻和科幻小说，我喜欢看描述人如何面对困境的作品，如愤怒的葡萄。我感到要相信父亲越来越难。一个夏天的夜晚，只有我醒着，父亲打架后带着右前臂看得到白色骨头的伤口，让尚未入睡的我用母亲的针线包给他缝伤口，我给他缝了两针，再也无法继续。第2天，我放学回家时，他已不见人影，之后他经常失踪，一失踪就好几天。石油公司寄来一张丰厚的权利金支票，母亲买了一整罐火腿，几天后火腿上爬满了白虫，母亲让我们把蛆切掉继续吃。由于家里经常没东西吃，我和布莱恩在野地里采山楂，野果，偷玉米。有一次还吃了有毒的野菜，舌头痒了好几天。在学校，则等同学把饭盒丢进垃圾桶，然后翻出美味，躲到厕所间里大快朵颐。一天晚上家里没有任何食物，母亲钻进被窝里，弟弟问她是不是在吃东西，母亲声称自己在运动下巴刺激血液循环。我和布兰恩掀开被窝发现一大条家庭装巧克力，已被母亲吃掉一半，母亲说自己甜食上瘾，希望我们原谅她，就像我们原谅父亲的酗酒一样。

有一年冬天天气极为寒冷，我没有御寒的衣服，家里也没有取暖的煤炭，母亲让我们自己想办法。我和弟弟跟着运煤车捡掉下的煤块，自己生火。屋里到处结冰，水管也被冻了，我们只好不断跟邻居的退休老人借水。一次萝莉想用煤油加大火势，引起爆炸受伤，母亲却说，“一个东西如果没把你毁掉，就会让你变得更坚强”。我喜欢洗衣房里的温暖，也希望自己家里像同学家一样暖和。

在韦尔奇的第2年冬春，奶奶死了，母亲响亮地亲吻了她，我们拒绝向她表达爱意。父亲很生气，4天没有回家，我去酒馆里找到了正在吹嘘当年的他，他一杯接着一杯，烂醉如泥。一位好心的先生帮我把父亲抬到他的车上送我们回家，我们一路聊天，这位先生说，”身为镇上头号酒鬼的女儿，你的抱负可真大。”我和父亲生气要下车，但烂泥的父亲已无法动弹，我们只有继续坐他的车，他还帮我把父亲拖回家里。奶奶的房子失火被烧，新租的住处有洗澡的地方，我们每周去洗澡，有一次我遭到叔叔的猥亵，母亲认为没什么大不了，但我再也不能去那儿洗澡了，只好在家里拿冷水洗澡。

有一次我和弟弟在附近玩，发现了一颗很大的钻戒，比家里的破房子还值钱，母亲拿走了它，说正好弥补她多年来没有结婚钻戒的遗憾。我劝说母亲和父亲离婚，并去找一个教师工作，母亲不同意。夏天酷热，我们被嫌太脏不让去游泳池，迪尼莎邀请我去跟黑人一起游泳，虽然水里的氯气让人不适，我感到快乐而干净。有一天，我正在家里，一个社会工作者来我家里调查，问父母是否把我们照顾好了。我很反感，把他打发走了。我告诉了母亲，母亲同意去作老师。母亲得到了薪水，但我们依然缺乏食物，原来钱被父亲刮走了。我决定要把钱管好。

我进入了韦尔奇的中学，这里穷人更多，我感觉要好一些。我和迪尼莎通过纸条交流，她先是怀孕了，后来被逮捕了，因为她砍伤了母亲的新男友。大家都认为我很丑，我希望有男人看上，但是没有。我的上牙凸出严重，我用金属衣架自制了一个牙套，晚上偷偷戴着睡觉，一天晚上爸爸夜里回家发现了，看了我的牙套，说，”你遗传了你老爸的天分了，好像真的有效。”

在韦尔奇中学，我有了参加社团的念头，因为我希望得到归属感，不希望人们对我敬而远之。我进入了校刊工作小组，因为这里不需要任何费用。校刊的毕老师很欣赏我，她也是当年第1个欣赏父亲的人。我先做了校刊校对，观察着编辑和记者们的工作情形，立志效仿他们，成为见多识广的人。做完分内工作我会阅读各种新闻，对这个世界有了更完整的了解。莫琳要7岁了。我们努力存钱，买了一套逼真的厨房玩具给她做生日礼物，让她至少可以想象自己每天有干净的衣服，有丰盛的三餐。莫林因为长得很漂亮，经常被同学的父母带走，处境比我们好。母亲把所有闲暇时间拿来做画，应该做的学生评鉴报告一直没有做，哭哭啼啼。我认为一个女人如果真的够坚强，就应该管得住父亲。暑假里母亲出去进行教师职业培训，姐姐去参加夏令营，生活费用被交给我管家。可是父亲很快想方设法把全部钱刮走了。父亲带我去酒馆里赌博赢钱，完了任由对方在我身上揩油，我逃了出去。父亲要我和他再去干一票，我拒绝了，但把钱给了他。过了几天，石油公司的权利金支票到了，父亲还是设计偷走了。我没有了钱，谎报年龄去珠宝店上班。我喜欢这里的工作，但店主baker先生总是把我当贼一样盯，付给我的薪水也很少。我很希望拥有一只橱柜里的手表，有一天我趁他出外吃饭的时候拿了一只表，事后我害怕像比利一样被送进教养院，最终偷偷把表送了回去。

姐姐参加夏令营回来后，像变了一个人，她开始希望离开韦尔奇。母亲参加完培训后，也领悟到她一直在为别人活。她本来是为了教师证续期而去，却决定要辞去教职，专心艺术。我反对，对母亲说，”希望别人把你的母亲看待，就拿出母亲的样子。”母亲向父亲告状，我向父亲顶嘴，“你又什么时候像个父亲了？”父亲用皮鞭狠狠的打了我一顿。我决定再不让人打自己; 要离开韦尔奇，越早越好。我把挣来的75元钱全部存到存钱罐里，做逃亡基金。秋天学校来了两个纽约的电影工作者，在学校礼堂放映电影。他们看到萝莉的一些插画，非常欣赏萝莉的天分，鼓励她去纽约发展。我和萝莉一起存钱。罗莉努力画各种海报，我则做保姆，代写作业等等。布莱恩虽然才上初中，但他决定赞助我们的逃亡基金。我们的钱越来越多，父亲买了一辆金色的凯迪拉克。罗莉错过了一次又一次获奖去纽约的机会。我在存钱9个月之后，发现钱被父亲偷走了，罗莉说自己再也走不成了。我买了一个零钱包，随时携带，继续存钱。我得到一个照看小孩的机会，我把它让给了姐姐，并让她结束后直接去纽约，对方同意了。父亲说这个家已经分崩离析了。

秋天我升上高一，成为校刊的编辑，大家开始主动靠近我。高二我成为校刊的总编。在父亲的帮助下，我成功完成了对著名飞行员查克 耶格尔的采访报道。萝莉来信，说她爱死了纽约，我计算着前往纽约的日子，学校老师反对我去纽约念大学，我继续存钱，决定上完高二就前往纽约。母亲却说你们可以去纽约，我却被困在这里，不公平。父亲给我看他的玻璃城堡的图纸，劝我留下来，我拒绝了。离开前的夜里我辗转反侧，难以成眠。第2天父亲送给我一把小刀。我坐上巴士车，前往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