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在地铁被人吼的时候,只能笑笑,过路人的侧目让他不自觉的就低下了头。
老张五十多岁了吧,头发有点花白了,眼窝很深,皱纹乱七八糟的爬在黝黑的脸上,看上去像个六十多的老头。
老张是年初来上海的,听人说上海钱多,他便去隔壁村求人家带他一起,去的时候拎了两瓶酒,老张已经不能喝酒了,常年不能按时吃饭,胃也折磨的差不多了。
老张来上海做建筑工,在老家的时候他是跟装修队的,上海都是高楼,爬上爬下,一开始老张吃不消,他年纪大了的缘故吧,竟然有点怕高了,时间一久就习惯了,像当初闻不惯甲醛的味道,后来也就不觉得了。
上海的光怪陆离和灯红酒绿都让老张觉得新奇又陌生,这个花花世界实在是太好看了,可是老张知道不属于他,哪怕一盏灯照出来的光也不会属于他。
老张看到街上到处都是长的很好看的小姑娘,老张想,什么时候他儿子也能找一个好姑娘结婚呢,不用那么漂亮,也不要晚上自己一个人那么晚回家。
老张想起了自己的女儿,不求她以后能大富大贵,但求她每天按时回家,有人疼。
老张住在工棚,集装箱改装的那种,夏天像一个蒸笼,热的让人烦躁,电风扇一圈一圈的热风吹的人心不安,工棚没有空调,说实话老张吹的空调都是路过便利店人家开门的时候跑出来的一阵凉风。
老张羡慕那些不用靠卖汗卖命赚钱的人,老张一把年纪还拼命的原因,只想儿子结婚时他能出点首付的钱,女儿嫁人的时候能给的起体面的嫁妆。
这天的老张和工友被老板临时安排到隔壁工地去帮工,忙了一下午放工了,没有人来接,无奈只能搭地铁。
买票的时候是地铁工作人员帮买的,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看到自动售票机里吐出车票,老张痴痴的笑了,第一次搭地铁,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白石灰有点多。
不是下班高峰期,地铁上人没有特别多,有空位子,老张小心的靠在门口,手扶在门上,车身一晃老张一抖,地铁上的人都在低头玩手机,没人多看老张一眼,这让老张的局促少了很多。
几站路让老张感到很难熬,就算没人看着他他也依旧很难受,无处安放的不安情绪让他难过,这短短的路,在他的内心走了很久,他生怕这种繁华和他身上的白石灰形成对比,令人嘲讽。
终于下车了,工友们并没有大的情绪波动,不安的只有老张一个人。又到地铁站验票口,看大家都是刷卡推杆过去,他们也只能选择模仿,可是,没有反应。
几个人在那不知所措时,不停张望时,有人出现了。一个穿着制服,长得标致却身材油腻的男子冲他们走了过来。
“会不会过呀,嚷嚷什么呀。”
没人吭声,大家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油腻的男子依依不饶的念念有词,他发现有人的车票就卡在那个投票口的时候不知为何火冒三丈。
“不会过不会问吗,天天事这么多……”
一席话让人尴尬。
“不会过问问还不行了!”同行的工友不满的冲他喊了句。
他依旧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声音有点大。
老张在地铁被人吼的时候,只能笑笑,过路人的侧目让他不自觉的就低下了头。
老张低头的一瞬间,眼神撞上了,一个侧目小姑娘的目光,没有嘲讽,却带着点歉意,老张知道她没有恶意的,甚至会在心里为自己抱不平吧。老张只能这么安慰自己。
同是处于这个城市,有些人鲜衣怒马,有些人却灰头土脸,有些人趾高气扬,有些人只能低声下气。
老张能深切的感受到这个繁华大都市的恶意,也能在不经意感受到温暖,世界就是这样有两面性。
老张想也许熬过去这个炎热的夏天就好了,酷热难耐的天气让人烦躁,也许换个季节一切都会好起来。
老张躺在木板床上想了想家里的一切,一切都挺好的,这样的现状让老张觉得满意,翻了个身,老张心满意足的睡了。
那白天来自地铁站的恶意已经被老张抛到了脑后了吧,明天太阳还会升起,还是要继续和水泥石灰作伴,在意太多也会累,老张只是希望明天不会下雨,希望夏天早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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