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母亲&13

作者: 小葵嗳嗳 | 来源:发表于2021-11-12 10:49 被阅读0次

    姐姐不在家的日子,浩浩的生活越发清冷,孤单,感觉像一连多日的阴雨天看不见东升的太阳,心情也是阴沉沉的。特别是晚上,没有姐姐陪他说话,睡觉,整个房间都没有一点生气。浩浩很想姐姐,即使有时候姐姐会莫名的找他撒气,可他还是爱姐姐,他知道姐姐也爱他。

    当浩浩打开台桌上的抽屉时,里面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十本崭新的儿童故事书。都是他一贯喜欢的读本,也全是他还未读过的。浩浩拿起最上面的一本,轻轻的捧在手上,泪水滴在了书页上,发出清脆的“吧嗒”声。

    这是姐姐出去之前给他买回来的,而且细心的姐姐竟然一本都没有买重。台面上码着高高的一摞已经读过的各种故事读本,也是姐姐以前一本又一本给他攒着钱买的,哪些是浩浩读过的,哪些是没读的,姐姐和他一样清楚。姐姐出去之前,尽管什么话也没对他说,可浩浩知道,姐姐对他是极好的。只是姐姐越来越阴晴不定的性情,还有对他忽即忽离的态度,让他感觉有点琢磨不透。

    冬日的夜,格外的冷,连月光都浸透了寒凉洒在姐姐空落落的上床。浩浩紧紧的裹着被子仰望着上铺的床板,此刻他听不到姐姐在上铺翻身时床板随之发出的一阵“吱嘎”声,也听不到姐姐均匀的呼吸声。他对姐姐的思念如浪涛般滚滚而来,想了姐姐,又想起了妈妈,爸爸,姥姥,姥爷……

    “他们还好吗?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还记得他呢?”想着想着,热乎乎的眼泪又不自觉的从浩浩的眼角涌了出来,浇在他冰凉的小脸上。浩浩从暖暖的被窝里抽出手来,默不出声地不停的擦拭着滚滚而流的热泪。冰凉的空气即刻罩住浩浩微热的手臂,手臂像浸在了冰水里般顿时一阵寒凉刺骨。浩浩感受不到冷,心里有种叫他说不清的滋味,就像挤了团湿棉花塞在心窝里,让他感到很沉闷,难受。浩浩轻轻的从被窝里爬出来,赤脚踩着木梯爬上了冰冷的上床,枕头上还有姐姐头发上的味道,浩浩将还有姐姐身上味道的被子盖上,躺了下来。

    寒彻天际的深夜里,天上的星星也怕冷似的只有几颗贪玩的跑了出来亮个相,树影很稀,月光却稠密得似要将浩浩对姐姐,对家人的思念也裹了进去。浩浩独自在这清冷的夜色中,孤独地赏月,数了又数窗外那快看不见的星星。

    这天放学了,浩浩正走在回家的路上,班上几个调皮捣蛋的同学排排站在他的面前,故意挡住了他的去路。这几个熊孩子早已看不惯浩浩那一惯独来独往的清高,孤傲,更嫉妒他总是被老师表扬,而他们却总是被批评。一种心里的落差,一种仇恨三好学生的心理让他们早想教训一下这个“乖学生”。他们就看不惯那些老师,家长眼里的优异生。只要有机会,总要将这种仇恨发泄一下。

    浩浩走完大路,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里时,这三个熊孩子已像三根木头桩子一动不动的立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摆出一副雄赳赳气昂昂的神态,昂首挺胸,双手臂交叉于胸前,两条腿刻意大跨度的张开,三双恶狠狠的眼睛气势汹汹的直盯着浩浩。浩浩知道他们又是故意找茬,便头也不抬,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掉转了头,向另一条路走去。

    其中一个长得胖胖的黑黑的熊孩子像阵风似的跑上前,从浩浩的背后一把揪住了他,接着就把他背着的书包使劲地拽了下来。

    “王八浩,我叫你还敢告我的状。”刘壮壮一边大声说话时,一边恨恨的将浩浩的书包远远地甩在了地上。然后他越过浩浩的身子,直挺挺的站在了浩浩的面前,恶狠狠地指着浩浩,“王八浩,是你向老师打的小报告说我抄了你的作业吧?害我被老师批评不说,还被我老爸揍了一顿。老子才不和你争个三好学生,你还没事找我的茬,是不是故意和我们过不去啊……”

    连着几声拖得长长的"啊"声,刘壮壮啊完,就在浩浩的面前故意朝着地上吐了一口。

    浩浩只是瞪着他,并没有说话。不想解释这根本没有的事,他也根本不想搭理他们。他扯开刘壮壮拧着他的手,想去捡了书包回家。

    这时,另一个同学熊苗上前为火苗扇风加油,他上前几步站在浩浩的身边,在他的耳边鼓吹,“壮壮,你看他一天到晚那个熊样,谁欠他几百万似的,总爱理不理人。咱今天给他点颜色瞧瞧,不然他以后还打我们的小报告……”

    这一说,壮壮就像喝足了汽油的马达,也像被鞭策的野马,他的野性便策马崩腾起来。他把浩浩堵在他和熊苗中间,然后使劲的推了浩浩一下,一脸坏笑的对着熊苗说:“苗子,你看他读书都读傻了,就是个书呆子。我们今天要不教训他,咱们以后在学校的威严就竖不起来了。他这么清高,咱们今天打到他求饶为止。”

    刘壮壮话音刚落,拳头就落在了浩浩的身子骨上。熊苗看着就像得了命令似的,也挥起了他的拳头。就这样,两个熊孩子你一拳,我一脚的把浩浩当个沙包一样的练着身手。另一个比较胆小的同学,看着这势头便不敢再去参与,只在一旁慌乱的拉扯他的两个恶霸同学。眼见他们没了分寸,他用尽力气一把扯开了刘壮壮,大声劝诫,“你们快别打了,等下打残了他,我们还会被警察抓去的。快跑吧!等下来了人,就不好了。”

    两个熊孩子这才住了手,看着浩浩鼻青脸肿,衣衫不整的狼狈样子,两个相忘一眼,眼里透着些慌乱,害怕。其实,他们也并不是非要收拾他,只是想吓唬他玩玩,也显摆一下他们的雄霸威风而已。

    刘壮壮眼睛不大却很灵光,眼见路那头正有两个人青年男人朝这边走来,他忙朝着苗子一声吆喝,“苗子,来人了,我们快走。”,他话还没说完,一溜烟就跑了。等熊苗反应过来,和另一个同学也跑去赶上他时,他早已消失在了巷口。

    待这三个熊孩子一窝蜂的全跑了,浩浩才缓缓的站直了身子。他揉揉正酸疼的背部,还有被刘壮壮踹了两脚的腹部,又再摸摸现在还火热的脸。他没有哭,对他们却连愤怒和恨意都升不起来。浩浩望着他们消失的巷口笑了笑,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理了理,反复擦拭着嘴角冒出的血丝。

    “等他们打够了就好,以后便不会再找他麻烦了。” 浩浩这样一想,心里反而感到放松。将被甩到几米远的书包捡起来,他不声不响地跟着两个青年人后面向巷口的另一头走去。

    浩浩回到家时,张梅正在往车上装货准备出摊。“浩儿,这是咋啦?谁搞的?快让妈妈看看。到底是哪个混账同学又欺负你了?快告诉妈妈,咱现在就去找老师,可不能白让人欺负了……” 张梅看到浩浩脸上青红紫绿的样子,丢下手里的衣架子,便快步走到浩浩的身边。她摸着儿子右脸颧骨上那一大块尤其醒目的又红又紫的伤痕,她气愤不已,同时又心疼不已,眼泪在她的眼里转了两圈还是滴落了下来。

    浩浩低埋着头不出声,眼泪已经悬在了又长又密的睫毛尖上。他不想在妈妈的面前哭,便用力的挤了挤眼睛。这样一挤,豆大的眼泪反而更快速的滴落了下来,在他脚边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不规整的圆形。张梅紧紧的握着儿子的手,又轻轻地摩挲着他的手掌心,在他的耳边急切的问了又问,还是没有问出一句话。

    浩浩将手从妈妈的手里抽出来,还是把头低埋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安静的打开书包,把作业本一本本的铺在台桌上,开始埋头做作业。

    张梅站在门口静静的打量着儿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只听到浩浩手中紧紧拽着的笔尖在书本上发出清晰的“沙沙”声。她默默的转身走开,拨通了王振国的电话,“喂,你在哪里呢?快回来,浩儿被人打了……”

    王振国一听自己的儿子出事了,他就恨不得立刻飞回去。他将车上的乘客丢在半路,钱也不要了,直接调转头就往家里跑。

    摩托车还没停稳,王振国就在屋外叫嚷了起来,“儿子,快出来看看,等我抓到哪个王八羔子干的,看我怎么收拾他。”

    王振国咬牙切齿的骂着,快步跑进屋里,他一把抱起浩浩,满是心疼的看他的小脸。他看到儿子脸上被人打得青一块,紫一块,他怒瞪着双眼似要喷出火来。他红着眼睛,按捺住自己愤恨不平的心情,问,“儿子,告诉老爸,这是谁打的?他们为什么打你,你总不会去惹他们的,可咱也不是让人宰割的羊羔。不怕,咱们讨个理去,不然下次,别人都当你好欺负了。”

    浩浩低埋着头揉了揉眼睛,还是不说话。眼泪一滴一滴的滴在了王振国的手臂上,每滴一滴就像在王振国的心尖里扎了一下。王振国心疼不已的搂紧儿子,火热的鼻息只好喷在了浩浩密密实实的头顶。

    任凭王振国和张梅怎么问,浩浩始终不说,这让他们很是无奈。浩浩只想日子就这么安静下来,不想这件事一直闹不休。他要说了,那帮熊娃更记恨他,便又会找他更多的麻烦。

    张梅也在王振国的身侧轻轻的坐下,她摸了摸儿子的头,紧紧皱着眉头,满是心疼地说,“唉,咱浩儿什么都好,就是太老实了,以后让人好欺负啊!”

    张梅晚上没有去出摊,王振国也没有去跑客,都动不起心思,只好呆在家里陪着儿子。张梅在冰箱里搞了些冰块,一阵阵地给浩浩冷敷伤处。王振国心里很舍不得孩子,骑着摩托出去买了好些吃的回来。浩浩反倒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坐在台桌旁专注地看着姐姐给他买的书。王振国将买来的开心果一颗颗的剥了壳又一粒粒的放进儿子的嘴里,浩浩便将开心果在嘴里嚼得嘎嘣脆,他就坐在儿子的身旁笑。吃完了开心果,他赶忙又给儿子削了一个苹果。

    过了几天,三个熊孩子又挡住了浩浩回家的路。不过这次,他们的脸上明显的少了上次的威风,气势也矮了一大截。看着浩浩走近,他们忙站在一旁迎着浩浩。

    浩浩看着他们的样子,不禁愣在原地。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又有新的花样对付他,想到这,他忙又掉转头往另一条路回去。可没走两步,刘壮壮又冲在前面赶了上来,他们三团团围住浩浩,刘壮壮怂着一个长满了黑粗头发的大脑袋忙说:“王宇浩,对不起,上次我们不该那样对你的,那是误会……”

    浩浩听到刘壮壮这套客气的话语,内心里更是没了边际,他不禁惊奇地抬眼看着他们。这一看,可更把他禁呆了,面前这三个熊孩子的脸上也如他一样的鼻青脸肿,甚至刘壮壮的嘴角还有一道鲜红的口子。这狼狈样看上去比他那天的样子更看得楚楚可怜。

    这是怎么回事呢?他没有告诉别人是他们打了他,那么,这是谁帮他出气了呢?浩浩在心里反复琢磨着这些问题,始终找不出一个他能搞明白的答案。

    这时,熊苗像那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就往哪边倒,他也对着浩浩一阵讨好,“对不起,王宇浩,我们错了。你是三好学生,我们比不得你,这次,你就原谅了我们,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

    刘壮壮和另一个同伴也赶紧的接着熊苗的话头,附和说道:“是啊,王宇浩,你是好学生做好事,别生我们的气了。你就和你那个哥哥去说一声,我们已经认错了,也跟你道了歉,让他不要找人再打我们了……”

    浩浩这时便被他们弄得更加糊涂了,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整个人云里雾里的状态。他什么时候又有过哥哥?他本不想搭理他们,可这个没有的事他得说明,他只好对着他们开口说起话来。“你们打我的事,我对谁都没有说,我也没有哥哥。”

    浩浩说完,调转身就准备走。这时,熊苗急切的拉住了他的手臂,忙笑说,“王宇浩,你别怕,我们不会找你麻烦了,也不怪你告诉了别人。那个哥哥我们也不认识,但是认识车上的那个姐姐,我们看到过,那是你的姐姐,我们都认识。”

    这时,浩浩便愣在了原地,脚下像生了根,一动不动的站着。很多同学都认识他的姐姐不假,姐姐常常到学校里接他一起回家的。

    三个熊孩子走了,浩浩蹲在地上,眼眶湿热,眼泪窝在里面打转又挤到了眼角,然后一滴滴滚落了出来。是他的姐姐,是姐姐帮他出了气。此刻,他好想姐姐啊!不知道姐姐在哪里,她回来了,为什么不来看看他?

    都是因为他,姐姐才离开的,妈妈爱他却不爱姐姐了。浩浩想到自己抢了属于姐姐的家,属于姐姐的爱,他对姐姐又多了一份愧疚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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