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拉拉扯扯跟我说,娘子,咱一起出去吃糍粑去,那个曾哥过生日,王哥打电话叫好多遍了。
不吃,不去。我回答得简单利落。娘子这词还是前阵提起来的,说还是古人有学问,妈是娘,娶个媳妇,先是新娘,后是娘子。可就又多了一个管吃喝,管全方面的新妈。
走嘛,走嘛,他强拉我从炉子边起来,这两个人你都熟,人家都带老婆,曾老板特别邀了你。
我冷眼一斜,你哪次出门都恨不得是个单身汉,好自由自嗨。哪次叫我,都是边说着一起去,边自己就跑了。口袋里没钱了吧。哼哼。
见被识破,他哈哈大笑,没有的事。走吧走吧。
提前说哈,我也没钱,半文都没有。要去,你自己去,就没见过你去哪向我汇报过。
走呗,这不汇报嘛。
事出反常必有妖。用强力蛮力拉我,貌似我还没那么红吧。你不老实交待,我就这么跟你去。到时可别翻脸半路跟我要支出。
他闻言放开我的手,挺开心地说,一起去,你可带点钱。最少得五百,要是途中有活动,得花不是?
我没钱,不去。不爱去,在家烤个火,乐得清静自在。但可以拿两百块钱给你,算借你的,你自己去。
别啊,那些兄弟都说我没带过老婆出去。一起去,非就一起去。大哥啰嗦得跟个女人一样。越不去,越来劲,烦得很。
幼儿园接回女儿,听她爸一说,很积极响应号召,要跟着去。要接儿子呢,到时候如果打着牌不走,跟你不客气。
儿子肯定是要接的,你放心。
妹宝高高兴兴跑在前面,她每次看她爸出门,都一脸失落,好不容易跟一趟,这个小尾巴名副其实。
这曾老板特会来事,总有由头请客,王哥则是活动组织的老大,另有十来个一块儿包室内装修工程的小伙伴。还有些卖瓷砖的,卖门窗的,整体橱柜的,吊顶的,卖涂料防水的,以及几位设计公司的老板。这些打交道的,都是大哥朋友圈里的人,我差不多都有过照面。逢年来家里,过节喊去店里提礼物。虽然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是事情我都知道个大概。
近些年,每个人手头接了活都互通有无。有时候某人一下接几套房子,忙不过来,某人刚好手头没活干,就互分着做。当然这信息资源共享,是有价的。要么就是聚在一起海吃海喝,有各种各样的活动。不像前些年,只给个中介费或提成完事。 一个小工头每天酒局饭局牌局,居然忙成大老板样,一天几百块早不够花。
在车上,我把五百块递给大哥,并说,要收利息的哈。除了嘻嘻哈哈外,我这守财奴没别的爱好了。
才到楼下,房子里炸油糍粑的香气已飘得四处弥漫。门大开着,进屋后,到厨房看到曾寿星两口子,加王哥三人围着油锅外加一大盆粉忙碌。
让妹宝问好一众伯父伯母,道声辛苦,后围火坐下。在家就不咋勤快,去做客更是凳子都不挪一下的主。
王哥媳妇很质朴,短发,微胖,面色苍白,给我和妹宝拿橘子瓜子。她让人想起浮生六记里的芸娘。王哥又名王胡子,因长了满面胡,人矮墩,好客好酒,声音大,挺侠义,一啤酒肚像怀满十月待产的孕妇。两口子都有福相,还很恩爱,多年里,到哪都是出双入对的。
曾哥媳忙给倒水。期间,有些老板过来提糍粑,拿袋子装几个,打个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
估计盆里的糍粑炸几大盆都不够。王哥说他没做事,两口子大早就过来了。弄吃的他们在行,没完没了的炸糍粑绝不是件轻松事儿。但他们两口子经常干,时不时在群里吆喝一声,搭伙凑钱炸糍粑咯~。于是一人发五十块红包,又一起吃吃喝喝了。就图个人多热闹和好玩儿?当然也不全是。要说王哥是销售界的冠军,人际关系通达,财路宽。待人好,也舍得。
曾哥又黑又瘦,每有人故意来一句“男人好色,又瘦又黑”,都盯着他笑。他就赶紧辩解,本人好色,不滥情。实际上,我觉得他看起来,最老人本分。和他夫人从未吵过架。我还知道他和她是游戏室里玩打鱼游戏认知的,两人都城会玩儿。是知己加好友式的夫妻关系。曾哥夫人不算美女,要是必须用点啥形容,她倒像条黑亮色的金鱼,在合适的水温里游得很闲适。
哪怕房子是租的,哪怕有三个孩子的负担,他们的日子也过得算愉快。
我居然忘记了要批判,这些人整天聚一起,鸡鸣狗吠,歌舞升平,灯红酒绿,乌烟瘴气……,这万恶的新,腐败社会。
大哥开车走了,说工地扫尾,还有些事情。谁晓得干啥去了,这个撒谎精。 晚饭时才赶来帮炒菜。
鸡鸭鱼肉狗兔菇……。人来得差不多了,三大桌都坐不下。后面来的都站着。
还未开席旁边一位长相猥琐的廖老师野兽配美女组合,美女大概带娃的饿得早。或者她们在家吃饭早,她一个人旁若无人的开吃了。中有些老板,上菜时看菜色香味俱全,上手就捏,捏了就吃。
妹宝也闹着吃蘑菇汤,于是给装了饭。那美女姑娘跟妹宝说,他们都看着我俩吃。我听着哪里不太对,主人忙炒菜上菜,已经忘了招呼客人找凳子坐了开饭。
做客的有的比较矜持,有的一点不客气。
都坐下来先吃吧,要不菜都冷了。我说。女儿在动筷子前不忘给来句:大家请吃。众人如得大赦,顿时如风卷残云。
我和妹宝舀了些汤,赶紧退出来,把位子让给别人坐。要喝酒的,在厨房炒菜上菜的,得还有半桌人。
寿星的小女儿很懂事,带妹宝到她的书屋玩去了。书屋小沙发堆的课本已经一米来高。小姑娘并没有看书,而是拿着大人手机在刷视频。她倒是很照顾妹宝,总是让妹宝也看看稀奇。两个小脑袋凑一起,看那些成人化的乐作剧。
饭后的KTV定好了大包厢。大哥又喝了酒,千叮咛万嘱咐,还是喝得满脸通红了。我给踹一脚道:该回去了不?
喝了酒,回不去了,等下还去唱歌。要凑份子的。
那咋办?
让娃自己走回去得了。
路上不咋安全啊,早知道不来就好了。怪你不靠谱。
打电话让他们爷爷去接,他冲我眨眨眼。
那你打了吗?
谁知道他打了数个电话都未接。坐一小伙的车,到了地下车库,乘电梯上了某广场三楼KTV,他更是不愿意回去。一打再打,才终于接了。
他爸问,你们自己干啥去了。有事,等下才能回。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要是被知道贪图享乐娃也不管,看不给你妈收拾。我说。
想来收拾他的所有权早移交到我手上。由于早期没有下手管,到现在他才会这么野。心下戚戚。
麦霸们一首接一首,越唱越来劲。嘶吼得耳朵都要吵聋了。喝酒仍是不耽误,拼酒的在那边喝彩。有的喝得怀胎五月,有的喝得怀胎八月,王哥那怀胎十月的仍还在拼酒,他说怀了好几年了,估计是个哪吒。
大屏幕滚动着几条他们输入的生日祝福:“曾骚祝你生日快乐,年年三八。”曾老板每看到,正唱歌呢,他都要重复说:我是真不骚,去年三八,现在三九。惹得众人爆笑。
另一条:淫侠,生日快乐!祝你有肉有酒有姑娘,能作能笑能干仗,友谊长存。大伙儿看了好一阵笑,见有拍照,主角坐不住了用手去屏幕上的挡淫侠两字。男人们去抱开,惹得又一阵笑。
王哥老婆时不时给我们不唱歌的添茶递吃了,在这种吵得轰鸣阵阵的地方,聊天得在耳朵边,累人得很。
想我年轻的时候在公司内部的歌厅里,手上拿本书,故意到昏暗吵闹的地方去看书听歌。因此还认识过一个刚大学毕业,入职不久为熟悉环境四处闲逛的高高大大的帅哥。年轻时候的遇见,果如席慕容笔下的那一棵开花的树。
现在我这老骨头,哪经得起这般吵闹声。怕聋得很。
村里同来那冬瓜老婆,已经酒精考验,跻身于管理阶层,变成了酒中女豪杰。
她正和男人拼酒,听她洪亮的声音传来:时下,女人不能说不要,男人不能说不行,快喝!你到底行不行!说得慷慨激昂,煽情得很。
她在组群后,定了群规,入群者必要先组活动。男士出钱,女士免单。玩疯以后,已经把灌酒时“湿身”之类痞词,说麻木了。甚至借活动把她群里几对看上眼的单身不单身的给促成了对。往好了说是成人之美(欲),往坏了说是带坏风气。害人不浅。
这种混乱酒局,她了如指掌,小菜一碟。冬瓜进了离婚女人群后和女人们暧昧不清,她也能随便找个知音,然后互不干涉。
冬瓜两口子,要么相安无事。要么,大动干戈,互打互骂天翻地覆,不分雌雄,难决胜负。简直就是高手过招,刀光剑影,哼哼哈嘿,打不赢就用双节棍。
群里哪个男人最滥情她知道,群里哪个女人老公不在家和谁谁谁暗生情素她知道,新组了几个对子,闹了几对离婚,她也知道。真可谓消息灵通,嗅觉灵敏。
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容易让人沉迷和沉沦,沉迷和沉沦有啥积极意义呢。
带妻子,带孩子来的聚会应该是比较难得吧。这拨少良知无下限的流氓们,几乎天生是些贪玩的。每天陈词滥调,醉酒当歌都不会腻。
咋那么怀念正儿八经说话的。严肃无趣如我,才是个好人。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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