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没有感染过新冠的路人甲,首先我十分庆幸自己还活着,虽偶有小病,至少还健康平安地活着。除了疫情国难,2020还是给我的人生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今年我相继经历了工作不顺,感情不合,亲人离逝,回想我过往单调的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今年的“多彩”,现在想来,我宁愿一直单调地活着。
7月的时候,接到家里电话,我舅妈患了重病,疑似白血病。彼时我正被糟心的工作搞得焦头烂额,接到电话根本不敢相信,反复询问直到确诊。在此之前,我从未感受到绝症离我这么近,以前在小说、新闻里才看到的重病,现在出现在我亲人身上。确诊后除了我表弟表妹,家里人基本都知道了,我不敢想象确诊那一刻我舅妈的心情。
8月我休假回家看望舅妈,原先神采奕奕,身形高挑的人,已经被病痛折磨得卧病在床,生活不能自理,脸色蜡黄,全不复往日风采。上次见到舅舅夫妇,还是搬家乔迁的时候,两人精神气色都好,这次再见,舅舅头发白了一大片。舅舅一边工作一边照顾舅妈,想尽一切办法给她看病,8月底,舅妈还是走了。
也许是我太久没回家,忘了老家习俗,再次看到形形色色前来吊唁的人,竟觉得他们虚伪的嘴脸令人作呕。
我和弟弟妹妹一直守在棺前,看着大家张罗着丧事,远方来的亲朋好友先寒暄一番,谈到舅妈便开始唏嘘不已。我看见她生前跟她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亲哥哥,到了饭点一转悲痛开怀畅饮,大有不醉不归之势。我看见她娘家一众亲戚,一来就不管不顾扶棺痛哭哀嚎,哭喊了两分钟,有一位女士大约是觉得可以了,止住了哭声。我和弟弟冷眼瞧着,她分明半滴泪水也没有,却还要装作一副肝肠寸断的样子。
这位先止住哭声的女士正要起身,左右看看别人还在继续,于是也不好意思独自止住,只能继续哀嚎。直到她们哭得累了,开口便是埋怨我们怎么没有人上前劝阻,害她们哭了这么久。
我恍然大悟,原来她们是在等着下台阶,可惜我们几个守棺的小辈根本没明白她们的用意。怎么明白呢,怎么甘心明白呢?我们亲人离去,自己尚且伤心不已,还要配合别人演出,成全他们的情深义重。
下葬当天,按老家的习俗,下午要去坟前祭拜。我看见她哥哥喝的醉醺醺来了,到了坟头开始捂脸痛哭,我舅舅在一旁哭的撕心裂肺,中年丧妻,这种痛苦谁想承受。她哥哥哭了一会本想停止,看见我舅舅还在伤心,只好继续捂脸,至于是真是假,在场谁都不瞎。
闹了两三天,这场葬礼终于结束了,期间我因怒怼假哭团险些被揍。回想起小时候,去别人家参加葬礼,大家兴高采烈吃宴席的情景历历在目。吃饭的那一刻,仿佛喜宴丧宴没有什么区别。到了晚上,主人家还雇了专门哭丧的人,喇叭声整个村都能听见,仿佛这样就是给死者最大的体面。
多的是对死者生前不闻不问,死后装作孝子贤孙。原来习俗一直没变,是我变了。
再见,2020,我以亲身经历告诫自己,以后遇见类似的事情,切记装聋作哑,入乡随俗。2021,愿健康与大家同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