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长假的第五天,在家里跟先生几乎是全然的放松,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想看书就看书,想写作就写作,做了月饼,包了饺子,跟爸爸有一些对话,和妈妈也唠嗑了一些话,还有我心爱的狗伙伴-汤圆,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我,满满的爱充斥着整个家里。
现在这一刻,我静静地坐在沙发上,汤圆躺在我的脚边,头故意放在我的脚上,外面在下雨,除了雨声,还能听到很多的声音,这些声音没有一丝的恼人,却像一面镜子,照出我内心的宁和。
这一年多经历了很多人生的大事,遇到我的爱人,相遇到恋爱只用了几天时间,一年后举行了婚礼,这一切很辛苦也很甜蜜,与此同时奶奶却经历了阿兹海默的恶化到离开人世,这一年,我得到了一个即将陪伴我余生的人,却失去了一个陪着我走过前半生的亲人,像一场交接仪式,巧的是奶奶火化的那天正是我们领证一周年的纪念日,奶奶走的时候并没有意识,也无法交代一些什么,但是我知道,她是告诉我,她很重视这一天,她希望先生能好好照顾我,好好陪伴我的余生。今天我终于有了勇气,去梳理那几日的经历。
奶奶走之前的那三天,我盘着腿坐在奶奶的床前,和爸爸,姑姑们三天三夜守在奶奶的身边,奶奶只有呼吸,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的语言,但是我们很清楚,她的身体在衰竭,因为爱,我们能感知到她的痛苦和不舍。我们为奶奶穿好了她之前给自己缝好的寿衣,很好看的藏蓝色,还有宝蓝色的绣花鞋,鞋子很精致的缝了两颗珍珠,符合了奶奶精致的一生。三天里,我一直用棉签给奶奶擦拭嘴唇,我能感受到她的器官在燃烧,就像蜡烛快要燃尽的时刻,她全身都在发烫,第一次离死神这么近,我整个人都很无力。这三天的心理变化,第一个感觉是自责,自责陪伴奶奶的时间太少,然后是舍不得,这时候心里想的是,我可以拿我的一切换取奶奶再活几年,再之后就是无助,痛苦,悲伤,而这一切在我的心里暴风雨后,幻化成一股力量,直到奶奶最后那一刻,先是没有了心跳,然后没有了呼吸,屋子里所有人都跪了下来,我的膝盖重重地摔在地上,那一刻,我没有什么知觉,只觉得自己的精气神在那一刻,也跟着奶奶去了。
不过很快,大家都振作起来,开始了忙碌,给奶奶做最后的仪式,我们知道,奶奶需要我们的坚强,给她最后离开的勇气。守夜的那天晚上,我看着奶奶的棺材,想到陪了我快三十年的奶奶,我再也无法触碰,再也无法拥抱,再也无法牵起她的手,我的眼泪不是从眼里流出来的,是从心里一点点渗出来的,每一下都很痛,痛的让人无法呼吸,我静静地听着时间一滴滴流淌过去。
直到第二天,我捧着奶奶的遗像,将奶奶送去火化,送奶奶去火化的路上,我竟然没有哭,看着奶奶的遗像,我很平静,那一路的风,阳光,每一样都像奶奶的手拂过我的脸庞,我没有害怕,奶奶送进火葬场前的最后一面,我们大家感受到的都是祥和,因为奶奶的脸特别白净,就像一个老神仙,那一刻似乎大家都被治愈了。
我跟奶奶的纪录片是从我出生开始,一路向前,直到胶卷用完,人跟人就是无数部纪录片的重叠,因为爱着,所以会有人反复回放,如果不爱,这部纪录片就随时间而去了,奶奶留给我的纪录片很珍贵,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只能经历,无法拥有,死亡教会我的是真正的爱。
这一次的经历过后,我深深的体会了,“活在当下”这四个字的份量。人首先要学会的便是爱自己,爱自己这三个字看似简单,却是一生的功课,爱自己要从日常起居开始,从爱护自己身体,身体是由一套巧夺天工的器官组成,只有她陪你到最后,燃尽她最后的功能,你对她所有的不爱护,会在死亡的那一刻让你感受到最深的痛苦,唯有足够的爱才能让她平静。然后是关照自己的心,学会自我观察,成为自己的教练,唯有自己才可能最了解自己的每一个情绪,每一个起心动念。然后我们要学会的便是不再去向别人证明自己,因为所有的证明与取悦,最终证明的都是你对自己的不了解和不肯定,因为一棵树从来不用证明自己是一棵树。
生活本就是毫无意义的,是我们用自己的身体和心灵为生活赋义,这些意义支撑我们一代代的延续,但有时候,意义本身如果违背了初衷,会给我们枷锁,这个时候痛苦就会来临,痛苦在度我们,从此岸到彼岸,当我们与痛苦同在,便能感觉到那份慈悲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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