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一样的春天,因为抗击疫情,不得不宅家,被困在水泥钢筋铸成的方格里,只能把头伸出窗外,听风声雨声,感受点点的阳光暖日。不由想起美术大师木心的话:现代人住的那种房子,平安富足的苦渡光阴。此时,格外向往自己能有一方小院,不要太大,只要能足够安放我的心灵。
细想想,我算是幸运的,迄今为止,除了近年住进了水泥方格里,一直都有一个小院。
小时候,住在妈妈厂里的职工宿舍。六十年代,工厂初建,居住条件可以说是很差:两排茅屋,用竹篱笆围着,便是一个院子。住着十多户人家,屋子很小,人很多。满院子的小屁孩,嘻戏打闹。
院子前一条大河,一到夏天,一群光溜溜的娃,把旧木盆破轮胎当作救身圈,学游泳,打水仗。
院子后的大晒场成了孩子们的乐园,穿梭在五颜六色的染好了的纱条中,做游戏,躲猫猫。那时,生活虽艰苦,却不失童趣,充满欢乐。
稍微大一些,家里有了三间瓦房,房前屋后是一片农田,两边是长满芦苇的小河,纯天然的大院子。
妈妈养了许多的鸡鸭,还养过几头猪。每天放学回家,我们就到小河里捞水草、小鱼喂养它们,我们家的饭桌上最多的是蛋,以至于有好一阵子看到鸡蛋就感觉闻到一股鸡屎味,我那老弟至今还不吃鸡蛋。
暑假里,亲戚家的、以前宿舍大院里的,一群孩子,钓龙虾、摸螺丝,用芦苇做哨子,做风车,满世界的跑。
夜晚,躺在竹榻上,仰望着天空,数着星星,想像着自己化身嫦娥,飞舞着水袖飞奔上月亮。
尔后,相距建成的工厂把我家围了起来,大院变成了小院。小院里不时有我们兄妹的读书声,弟弟妹妹先后走出小院,跨进大学校门,走进军营,大门上贴着的两张“光荣人家”是父母的骄傲。小院里只留下我一个,读着书,做着未了的梦。
八十年代后期,三间瓦房变身为一幢漂亮的三层小楼,镂空的围墙围着的小院也漂亮起来,花坛里开满了各色的花朵,满架的葡萄青紫相间,满院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小院,载满了我的青春年华。
后来,我结婚了,在婆家只呆了三天就赖在了小院里。宝贝女儿出生了,小院见证了她的成长:蹒跚学步的女娃;骑着儿童车横冲直撞的女童;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小女生;穿着牛仔裤T恤的少女;长发飘飘的娇女郎。不期然间,女儿已悄然长大。
逢年过节,在外工作的弟妹携家带口回到小院,小院里欢声笑语一片。
而后来,后来,母亲离我而去,父亲再娶,我离开了小院,从此再也没有住回。
年前,盛满我喜怒哀乐的小院拆迁,小院只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去年的成都之行,古街上具有成都特色的小院,让我有驻足长住的冲动。古色古香的装饰,很有年代感,文化底蕴浓厚,川味实足。门面不大,里面却别有洞天,庭院深深,院子里绿植荫荫,布置得优雅舒适,看着是那么精致、闲适,小院的一隅都有一方茶几,摆放着精致的茶具,时不时看到有人在精心著茶或品茶,悠闲自在。
心中感概:成都人真懂得生活。于是有了庭院里的留影,在照片里久居常住心怡的小院。
我想有一方小院,不需要多大,只要它能载满我的清欢;我想有一方小院,有落叶,有青苔,有片片红叶相伴。无论外面的世界多喧嚣,我能躲进小院成一统。闲看庭前花开花落,漫随天边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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