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婆住在这院子里已有十年了,院子的南北两边各有两幢老式的单元楼,都是八几年建成的。
挨着北边楼房有两间平房,最边上还有一个公厕,经济好了后,家家都有独立卫生间,这公厕相当于他们两口子专用的了。
婆和他老伴儿就住在挨着楼房的那间通间里。通间,就是指一间房子里面既有客厅也有床,一眼能看到头。他们在门前搭了个小棚,放上一个煤炉和一口锅,就成了厨房。
傻婆每天没事做,既不做饭也不洗衣,成天挎着自己的小包到处溜儿,逢人就开始说话,也不管别人是不是能听懂,是不是愿意听。
每次下楼,她都会主动和我打招呼,其实最开始我并不知道她是“傻”的。一头短发干净利落,头发灰白。人长的精瘦,个子不太高,约摸1米5左右。走起来有点跛,可能年轻时受过什么伤。
无论何时,她见到我都是笑眯眯的,说话略微不清,要用点心才能听清她在说什么。我都是笑笑,并没有与她过多交谈。
后来才得知她其实与常人不同,就是人们口中说的有点“傻”。大家都喊她傻婆子,她也不生气,每次都高兴的应着人家,好像她知道自己是“傻”的似的。
至于她到底叫什么倒是没人记得,好像从大家知道她时,她就已经傻傻的了。
其实她的另一半,也是“傻傻的”,大家私下叫他傻老头,如果当面叫,他是要生气的。
傻老头喜欢钓鱼,每次骑着自行车去江边钓鱼,回来都有些许收获,所以经常看到他们在吃鱼。
除了钓鱼,傻老头还是家务标兵,平常看他不是在洗衣就是在做饭。最多的就是给那个经常灭的煤炉生火,总是弄的院里乌烟瘴气。
日子久了,也渐渐听说了一些关于傻婆子的故事,傻婆子以前其实也没那么傻。
最开始她是被人拾了当老婆,拾他的人是一个瞎子。说来也奇怪,这是一个会手艺的瞎子,他开了一个理发铺。不知道是瞎之前就学会了这手艺呢,还是瞎了后才慢慢学会的。
瞎子脾气不好,喜欢喝酒,喝完酒就喜欢打傻婆子,本来就有点傻的傻婆子,长期受着家暴变得更傻了。头脑十分不清醒,见到人就呵呵呵的傻笑,连话也不会说。
听人说到这我才想起来,原来他们说的那个会理发的瞎子,就是原来我家门口的那个铺子。记得那个铺子其实也就是木板拼成的一个木屋。
爷爷每次从乡下来镇上,都会到我家门口的铺子里去理发。其实这条老街上还有两家理发铺,爷爷却一次没去过。我想,爷爷应该也是看他们可怜。
大概九七年的时候,老街那一片拆迁了,临街的平房子全部重建,几乎都建成了独栋楼房。那铺子就不知去了哪里,铺子里的人也再没见过了。
瞎子什么时候过世的也不知道,后来经人介绍,傻婆和现在的老公就在一起了。院里的人们还打趣的说道,傻婆是个有福之人,之前的瞎子老公对她不好,现在真是享福咯。傻老公什么都会做,他俩也不怎么吵架,日子过的十分顺心。
傻婆还为瞎子生下了一个女儿,幸好女儿十分健全,不瞎也不傻,还挺孝顺。
傻婆的女儿每个月都会带吃的穿的来看望傻婆,只是有一条,傻婆的女儿自从出嫁后,就没有告诉过傻婆她住在哪里。也许是婆家不想,也许是她女儿不想每天被傻婆打扰。
有时傻婆的女儿会带小外孙过来,有时候不会。每当小外孙没有来的时候,傻婆嘴上没说,可是眼里的失望却是看的出来。
等到我的孩子也满月了,傻婆总喜欢到楼上来,敲我家的门。婆婆总是把门关着,不许傻婆进来,因为她认为一些不祥的人或事会吓着孩子,把魂下掉了就麻烦了。
每当带孩子下楼散步,傻婆总会拦着我们,逗孩子玩。看到孩子她就开心的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条直线。
再后来孩子大了,见了她就会喊奶奶,别提傻婆听到这一声“奶奶”,有多高兴了。可能是因为她也一直期待着盼望着,见到自己的外孙吧。
等到孩子一岁半后,我们全家就要离开了,准备去往W市。
那天早上我和老公将行李塞进了车里,我带着娃坐进车里,准备要出发了。
傻婆看见我们要走了,连忙跑到车窗边问道,乖乖,你会不会想奶奶。
老公说,我们要走了,过段时间还会回来的。
只见傻婆一跛一跛的快速往家里跑。车子开到马路上时,我回头看了一眼傻婆,她一跛一跛的走到了大门口,手上还拿了两个橘子。
她看着逐渐远去的车子,嘴里好像还在喃喃的说些什么,手里还捧着那两个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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