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小年,大年就真的近了,我看着爸妈一直在赶着织衣裳。
最开始是大红色的毛线一捆捆的,妈妈从百货商店里买回来,然后带着小我一起打毛线团。小我用双手撑着毛线,在那里摇头摆尾,不到翁一样的晃着。妈妈告诉她不要这么慌当,毛线会打结的,她非但不听,还反驳:“妈,没看见我这么晃来晃去是配合这毛线绳呢吗?”
妈妈摇头,继续拉着线头,把这种散散的毛线捆缠成一个毛线团。小我看妈妈不再说她了,在那里慌荡的更开心了,还咯咯的傻笑。
日光灯在白墙上照出了母女俩的人影,一个摇头摆尾,一个正襟危坐。是呢,我记忆中妈妈的后背从来没有弯过,不论生活顺畅还是磋磨。
“妈,您那么挺着坐不累吗?”我控制不住的想问,因为现实生活中的我太喜欢葛优躺了,窝在哪里多舒服。好巧不巧,小我也问出了这个问题。
“妈这哪里算挺住腰板,什么时候你学习好了,像前院你大表哥那样的考上大学,妈的腰板才直呢!”
“前院大表哥,您是说那个我叫二大妈的那个人腰板直吗?”
“是啊,你这大表哥今年考上了警官大学,我们这前后胡同头一个,他妈那腰板都跟着直!”
“啊,不过我认识二大妈啊,我感觉她好像不直啊,她老是伸着脖子有点弯!”
“那是以前,你看她现在是不是?人常说前三十年看父母敬儿女,后三十年看儿女敬父母,你大表哥争气考上大学,你二大妈腰板就是直!”
小我一脸懵,看样子还是不懂。我想起来小时候因为这么个梗,我有好几次偷偷的看那个二大妈腰板到底怎么个直法,但是看来看去,我越来越觉得她肩膀那里弯弯的,跟妈妈这挺拔的身姿根本没法比,真是想不通妈妈怎么老说她的腰板直。
如今想想还真是现实版的对牛弹琴,妈妈这招激将法,真是一点作用没有。
毛线团打好后,妈妈开始挑选织衣针,这个粗了那个细了,这个钢的紧了那个竹的松了,折腾了半天,最后还是爸爸拿的注意,找了一对粗钢针,说钢针织的密实暖和,粗的织出来衣服活泛穿着舒服。
这是要给我置办新年衣服了,小时候每次过年,无论这一年家里经济如何,我的一身新衣服总是要的。
记得有一年爸妈即将下岗,家里的氛围突然变得人心惶惶,快到了年关,我的新衣裳还没着落,刚巧邻居给送来了几次格子布,妈妈看着崭新的格子布说了一句:“日子还得过,今年给我闺女做身新衣服!”
然后妈妈带着我去了裁缝店,让裁缝按着我的尺寸裁了布,再拿着裁好的布回来用缝纫机匝一身,我跟在旁边,给妈妈挑线,那时候不懂家里即将面对的困难,也不能体会爸妈忐忑的心情,只觉得做衣裳很新鲜。
我到现在还记得妈妈在哪里踩缝纫机的侧影,手里和脚上却有节奏的忙活着,后背却挺的笔直,比前院二大妈不知道要挺直多少倍。
我觉得妈妈的腰板一直都是直的,跟子女的出息与否无关,而应该是她生活态度的写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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