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愿在任何一种规矩下写作。我的小说《无死的金刚心》就是自由写作的产物。
一位出版社社长看过我的原稿之后,认为小说不能这么写。这句话我听过很多次。从我刚开始写小说到现在,不断有人对我重复这句话。但我总是告诉他们,如果非要按照一种规矩来写的话,我就不写了,因为那样的写作,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世界上有那么多可做、也该做的事情,为什么我非要去写一种规矩化的小说呢?我只愿写我自已想写的小说。
当初,托尔斯泰的《复活》也曾受到一些人的质疑,他们认为小说的情节“不合理”。但是,怎样才算合理?要符
合谁的道理?正是因为有了各种各样的理论和规矩,好多人才缺乏自由写作的勇气。因为他们受制于环境,受制于文学。受制的原因又在于,他们缺乏一种智慧修炼,而智慧的修炼来自于信仰。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信仰者,托尔斯泰是信仰者,莎士比亚是信仰者,很多大师都是信仰者,孔子也肯定有他的信仰。当你有了信仰,就有了一份坚持与守候,有了一种能令你仰望和向往的东西。
人类需要这样的一份希望,也需要超越规则的勇气。因为人类的本性中就有一种对善美、对自由、对永恒的向往和追求,只是,这样的期待总是被现实撞得粉碎。我们经不起这种失落,不知道白己的善意将会迎来同等的善意,还是欺骗、嘲讽与背叛。我们恐惧,恐惧未知中的可怕。所以,我们只有像蜗牛那样,躲在一个叫作“麻木与冷漠”的硬壳里,时不时地,小心翼翼地伸出我们的触角,看看外部世界有没有需要提防的东西,看看我们会不会受到突如其来的伤害。我们当然觉得疲惫,那沉重的硬壳阻挡了我们前进的脚步,让我们步履维艰,让我们不能飞翔,让我们不得自由,但我们却不敢毅然将其抛弃,因为我们缺乏力量,缺乏勇气,我们不知道,那“抛弃”的成本,我们是否负担得起。
但是,信仰告诉我们,你属于你自己,你有选择的权利。这不是盲目,也不是冲动,更不是迷信,而是一种智慧的洞察。让自己心灵的光明焕发出来,远离表象的迷惑,不被世俗、流行的各种概念与理论所東缚,这就是信仰的超越。如果能实现这一点,并且被世界认可,你就是大师。
大师是建立规则的人,循规蹈矩的人不可能成为大师。只有实现超越后的“任我行”,才可能成为真正的大师。
——选自《给你一双慧眼》雪漠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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