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是我生活在乡下时养的一只土狗。它本来是没有名字的,乡下也不兴给狗取名字,之所以叫它大黄,一,是应为它通体黄色,只在颈部有少许的黑色杂毛。二,是养了它好多好多年,体型大。临时取个大黄也是为了更方便描述它吧。
亲密的大黄在城市买房了,要离开几辈人生活过的故乡了,拖儿带女加上厚重的行囊,种种原因就是不能算上大黄!
村子离国道和镇上不远,大概1.5公里的样子,但要经过一个渡口才能到达。大黄也如往常一样送我们到渡口。
渡工一槁一槁把船撑到了对岸,我回头望了一眼,发现大黄朝着我这个方向,如雕塑一样坐在河堤上。
提着大包小包下了渡船,爬上河堤我们又之字型在堤面上缓缓折回,对岸的大黄也跟着慢慢地返回。
亲密的大黄下到堤下,还是不忍心,对妻子说,你们等等。独自返回到堤上,只见大黄依旧静静地坐在堤上朝这边张望,也看不清它的表情,只见它孤独的影子,也猜不到它此刻的心思,是否会怪我太绝情。
走哟,堤下传来妻儿不耐烦的呼叫。就来,就来,……
狗回去了啵?妻子问。还坐在对面的堤上,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无精打彩地回道。是不是狗看见你了?我又没有整个人站到堤面上去,我只是探出点头,脑袋几乎都没露出堤面,你又不是没看见。
一家大小都默不作声,继续上路。连孩子们都不吭气,似是明白什么,都不愿说出来罢了!
往日大黄可不是这样的,只要看到我或者家人过了河,人影快要消失在堤面时,它就会快速地逃回家。
村庄离渡口也就一里路的样子,要经过一个叫付家的村子。对于人来说,这段路是再平常不过的。但对大黄来说,每次相送,都是充满了挑战,甚至有陪上性命的可能。
乡下的土狗,好斗,欺生,有结群攻击的天性。尤其是别村的狗经过,必定群起而攻之。
每次出门或赶集时,大黄必定出现在我们前面,或无声地跟在后面,不需任何招唤。有时遇上同村人结伴而行,聊着天,都会忽略它的存在。
大黄会边走边撒着尿,树底下,草众边,……都会看到大黄呼呼地嗅着,匆匆地蹲下,然后急急的赶往下一处。作用可能是为了宣示自己的领地吧。
有时付家的土狗看见大黄出现在它们村庄前的堤面上时,会远远的吠叫个不停。等到招集到更多的同伴时,开始会蠢蠢欲动,而后争先恐后地往堤面上逼来。
大黄则会背毛直竖,弓着身子,紧紧夹着尾巴,不安地盯着由远渐近的狗群,不停的发出轻轻的呻吟。
狗群发动攻击时,大黄会屁股紧贴着地面原地不动,三百六十度做着防卫。但难免顾此失彼,背部还是会受到攻击,并发出凄惨的哀嚎。实在抵挡不住时,大黄则会采取四脚朝天的守势,但都无济于事。
有时人已走远,听到这揪心的哀嚎,也厌恶这仗势的群狗,急急的返回,骂骂列列的冲向胶着的狗群。群斗中的土狗旋及四散逃开。
大黄立马站立起来,精神抖擞,背毛直竖,狗仗人势地欲作出击之状。前窜二步后退三步,装装吓狗的样子。
四散而去的土狗会快速地聚集在堤岸的下方,也是它们村庄的一则,吠叫个不停,不愿散去。
我故作急急地蹲下,拣起卵石或土块,夹着喝斥狠狠地掷向狗群。群狗四散逃去,无影无踪。大黄会按掷石的方向发起冲锋,剑一样冲到堤岸的下方。“生怕我不知它的勇猛。”
回来,我大声喝斥,大黄应声返回。我故作恼怒状,不要命啦?……大黄则会扭动着整个身子,欢快的摇着尾巴,咧着狗嘴,哈哈哈地急速喘息着,两眼露着无比温顺的目光。身子每个部位都是那样的乖张!
看着我上了船,过了渡,待我爬上堤岸时。大黄会沿着堤外靠河的一侧,或坐,或跑,待我既将消失在尽头时,大黄会毫不留恋的急速返回。
春节到了,城市虽繁华,也难以阻挡游子的归乡脚步。
兴冲冲回到家门口,没受到大黄的相迎。一丝不安涌上心头,以前可从没过今天这样的例子,既使半夜回家,快临近村子时,就能听到它粗重的喘息声,会拿身子有意无意地往你腿上蹭,直惹得你爱怜地喝斥!
我急急的寻到大哥家,我的狗呢?卖给那些下乡收狗的贩子了。大嫂满脸笑容地看着我回答道!
愤怒,无奈,忧伤涌上心头,甚至眼里已闪着泪光。
“脑海中立即出现如此画面,我的大黄可怜地绻缩在铁笼子里,被狗贩子载着走村窜户。也没谁会去在乎它那绝望的目光,最终又上了谁家的餐桌。”
不是给了米吗,不够等我回来我也会补给你。我气愤的叫着,也没个好脸色。
大嫂的脸也立马拉了下来,比我更加阴沉,一改刚才亲人久别后的笑容。大声的嚷着,你那条死狗不知有多害人,不是水婆婆来告状说吃了她家灶上的菜,就是李婶告状说狗又上了她家的桌。你不知人家骂得多难听,有人养,没人管。
我哑口无言!
也许是动静太大,也许是村子太小。平时就有风趣的村民调侃,咱们这村子撒泡尿都可转三圈。这时大哥门前聚集了不少人。
有好事的农妇在我身旁轻轻地叹息道,就是没喂饱。你家的这条狗真乖,村里都少有,又会下崽,平时在你家门前过一下,它都会使劲摇尾巴。你走时交代我,我也会替你照顾好!
不知几时妻子也站在了我后面,与一帮老妇“嚼着舌头”吐露着对大嫂的不满。我急急的制止,用眼神示意她一起离开,生怕矛盾升级,引起一场妯娌之争。
我边走边开导,大嫂也没有义务替我们养。她说“大黄变得好害人了,怜居都在告状。”
也不知大黄是否真的会上人家的灶?水婆婆是否真的骂过那样的话?咱在城里跟水婆买的那箱奶和苹果你去给她?我忽然想起说道。扔了也不给,妻子忿忿地说。
虽然事情过去了好多年,一家人聊起旧事,总会提到乡下的“大黄,”诉说着它的种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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