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卖给东大爷那一单后,铺子生意更是清淡,举目看看街上行人,更加寥寥无几,加上是巷尾,也难得见撑支架摆摊的小贩,一方面是夏日的骄阳,一方面也确实没银子赚。
"玉奴,去宝贝阁把琉璃桌搬出来。"掌柜的双眼无神趴在沉香算账柜上,一手摇曳着仕女图蒲扇,一手紧握着冰露壶。尽管什么事也没做,她依然热得跟走在沙漠里濒临灭绝的驼马一样。
玉奴恶狠狠瞟了她一眼,一边念叨一边走进漆黑的长廊。
"什么妖怪嘛,比周扒皮还扒皮,就你热,我不热呐,想纳凉搬什么琉璃桌,直接去冰山不就好啦。"
长廊是个有思想的长廊,只要进来想着某处,在这里便能通往想去的地方。这不,还没到发光的入口,已经有凛冽的寒风夹杂着厚厚的雪花,席卷着玉奴,带他到天寒地冻的冰川巅峰上,低头俯视是万丈悬崖,深不见底,由下窜涌而上是呼啸的烈风。
玉奴剧烈寒颤,敢情好呐,稍不留神就成冰坨渣子了。
他不敢往下想,艰难地迈开腿,想回铺子的长廊去,却怎么也找不到返程入口。
深厚的雪堆已没了他及膝的捆布鞋,单薄绿袍衫也浸了大半。窘迫的境地让他欲哭无泪。
而彼时九香铺子大厅内,掌柜的躲在仕女扇后笑得花枝乱颤,吓跑了难得上门来买果脯的食客们。
挡珠帘,屏风后
一方琥珀色,四角麒麟状的琉璃桌前,盘腿坐着一个披棉服的杂伇打扮的小伙,他双手捧着银白琉璃杯,无神地望着杯口升腾着团团热气,时不时吹散,待热雾聚拢时,又给吹散,循环反复,他却乐此不疲。
"玉奴,命你拿个琉璃桌,可没让你去冰川神峰,亏得我救你及时,不然让山神齐宣捉了去,恐怕我得去奈何桥相送了"掌柜靠在贵妃椅上,一前一后摇摆着,蒲扇也遮不住她肆意的笑颜。
"哼“玉奴气得身子微微发抖。
掌柜的继续嘲讽,"唉,这个月生意没做几笔,倒净帮你处理糟糕事,上回是沼泽地,上上回是落石山角,上上上回是秃鹫鸟巢,还有上上…回“
"打住,臭妖怪,谁知道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玉奴磨得后槽牙阵阵发响,他终于忍不了了。
掌柜并不恼,只是侧头换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他。
话音刚落,他马上就后悔了,胆怯地直抖,说什么也不敢看身旁那只女妖,鼓了半天勇气才小声道,"我…我害怕极了,才口出狂言,女妖…不,女施主,发发善心,普度众生中其中一小个的小生我吧。“
"有骨气就继续说,不然再丢你去一回冰川,也不是不可“
忽然无形中仿佛有一种魔力,玉奴开始卸下戒备,坦然放下手中的琉璃杯,冷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这,我丢了很重要的记忆。“
紧接着语气突然恶劣,连他自己都吓到眉眼跳了跳,"臭妖怪,劝你向善,赶紧把记忆还给我,不然遭天谴被雷劈的时候,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
说完才猛然惊醒,这…这根本不是自己主动吐露出的!
这下,贵妃椅也不摇了,蒲扇也不扇了,掌柜的也不笑了,脸上还挂上好几年寒冬才能积存的霜冻。
她咬着牙,挂着一抹诡笑,阴森地道,"呵,天王小儿,手下败将也救得了我。你不是要记忆嘛,先看你有福消受吗!“
手稍稍用力,掌心蒲扇上下摇摆,一股胭脂香袭来,伴随着七彩薄烟,玉奴身边多了位手持广口银瓶,着纱露乳的丰腴美人,她额间点了一粒朱砂,眉眼抹了两瓣桃红,玉指细长娇嫩,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妩媚。
"咕咚∽“,玉奴咽了咽口水,尽管如此,也难消内心燥热。他想起桌上还有热水,刚伸手,下一秒却被丰腴美人抢了先。
美人将杯中水倒掉,主动给他斟得满满当当,神奇的是,竟一滴未洒。
玉奴脑子还未跟上反应,嘴边便多一盏绿意盎然、酒香四溢的琼浆玉液。
在美人的蛊惑下,玉奴就着杯沿一口下肚,当辛辣酒劲上头,他竟冲美人乐呵呵地傻笑,手舞足蹈地载歌载舞,边跳边唱当朝流行的曲诗,"黄∽河呐∽远上白云间呐∽"
掌柜的颇为嫌弃,撇了撇嘴,最终还是听不下去了,起身,一记闷拳,玉奴直直摔在桌面上,不醒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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