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狐狸
往后的时辰,她絮絮叨叨讲了许多,从狐狸崽讲到碧海苍灵。
尊神至今同她腻在榻上,那石宫、后院、及池塘历千百年修葺的盛景乃是片寸未见。小狐狸兴致勃勃描述着园子里的果蔬,顺道提一嘴西面山畔新栽种的花花草草。
东华初带她来时,远远见山与坡化为天然两色:前头佛铃遍洒观景台,恰如紫气东引,其后却褐秃秃,有几分南荒旱地的架势。她本欲移些漂亮的花树上去,衬佛铃之不俗,然因二人接踵别离,栽树的想法只匆匆了却。自尊神沉睡,碧海苍灵佛铃萧条,唯坡后的秃山尚可开垦。她遂重拾这一档子方案,与滚滚数度精耕细作,得今日梨花烂漫。
东华虚搂着她:“何以是梨花?”
凤九思忖。择花种一事上,她也是费了心的。凡间诗云,“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以梨花白饰塞外雪,教凤九联想至帝君的三千银丝。倘若佛铃象征他紫衣尊容,梨花便照应霜发,试把紫与白融作一体,处处似君影。
诚然,煞是好看。
如此,梨花先占据半拉秃山。只占泰半,是怕种满了白茫茫一片,无甚情调。至于剩下半拉种什么,小狐狸打不定主意,找了尤善此道的成玉元君好生参谋。
帝君道:“她虽是瑶池小仙,可也身为一方花主。你合该寻她。”
凤九倚着帝君浅笑:“我可是小瞧了成玉。她分明是爱芙蕖的,那日我问梨花旁再种什么,她竟提议海棠花。是不是吓了一跳?”
尊神僵了僵,不曾吭声,面色却有些微妙。凤九倒习惯他沉默,喜滋滋接道:“不过后来滚滚栽活许多红叶树,我瞧着红白相间十分惹眼,不输你那佛铃花海,遂不再管。现在你回来了,若想种些别的,你觉得海棠如何?”
对方毫无反应,她支起身子推了两把:“东华,你在听吗?”
尊神终于低头。在他寻常的注视下,凤九莫名体味出一分不寻常的深意,仿佛幽谷中蓦现一道狭缝。
良久,帝君悠悠道:“海棠虽风雅,然四海八荒最不缺的便是奇花异种。万花之中,成玉偏提了它,你可知是什么道理?”
道理?种花还讲什么道理,无非好看、好闻,彰显主人家的品味。似自己这般睹花以思人,委实算奇才。
小狐狸拨浪鼓一样摇头,见尊神伸手,欢喜蹭上去。那掌心宽而柔软,像熏过白檀的花瓣拂掠着脸,她被伺候得直打呼噜,忽而一声:“梨花枝下海棠花,小白,你当真不懂这是什么?”
凤九魂儿飘飘然,哪顾纠结他问话不明不白,跟着哼哼:“唔,是什么?”
她闻见极轻的笑,如同风过水无痕迹。
东华说,海棠同梨花不般配。凤九以为,帝君乃是样样拔尖,区区养花难不倒他,且自己又惯会狗腿的,他说不般配,量是花主钦认的“合衬”也能多一个“不”字。
那什么花般配呢?小狐狸晕晕乎乎想。
尊神点向她额心:“你这朵凤羽,便是最好。”
凤九抬头,对上他深情似掐出水的眼,浑身即烤得慌。
诚然,帝君不是第一次讲情话。一回生二回熟,她一天之内早不知熟了多少回。好端端的论花歪至调情,着实也没什么可奇怪,无非自己动了杂念。
世间的凤羽,一朵长在她额间,无数长在青丘的往生海畔,还有一朵长在那半心琉璃戒面。凤九见过灼灼花开艳如朝霞的景象,亦似帝君柔柔摩挲她这胎记一样,极爱重地亲吻过戒面。她想起在青丘竹楼被阿离扰断的吻,以及无数淹没于更深夜静下的亲密,那时她把心戒当作抚慰情思的死物,怎知一举一动从未逃过尊神的掌控。若是教他一分不落地看了去,那,那可丢死狐狸了……
东华见她忙不迭遮掩戒指,尤其碾住花案,叹息一声:小狐狸只差把心思写在脸上,当真是傻狐狸。
傻得教他爱不够。
东华呼了口气,凑近戏谑道:“夫人在想坏事。”
确有歹心的某狐稍不留神,抖了个实实在在的寒战。她闭眼也知帝君打趣她,又不愿输了气势,搪塞道:“谁,谁是你夫人!”而且数你犯坏。
尊神挑眉:“夫人概不认账,可是怨为夫欠下的那十里红妆?”
……哪壶不开提哪壶。
凤九嘀咕道:“形式什么的,我才不在意。”
尊神道:“那便是在意。”说罢,幻化出一副琉璃杯盏。
他一边倾酒,一边沉声:“既然夫人发话,不若今夜便洞房花烛。你我都有了狐狸崽,这些顺序自不重要。出去以后,即刻大婚。”
情况急转直下,凤九瞪着眼睛。她忿忿想,尊神霸道起来亦是尊神级别的,她说了什么,帝君显然没听全乎,亦或根本不听。
凤九仍想抗议,忽地一股子天旋地转,她惊呼了一声还是两声,待反应过来,腕子已按至头顶。
然后,便说不出话了。
有的时候,凤九蛮喜欢帝君不明就里地吻她。本已分别许久,再怎亲吻亦不能够,而这一次,帝君更是含着一口酒,持亲吻的名号渡进她嘴中。狐狸味觉灵敏,认出是花酿。
唔,好像洞房前惯饮合卺酒。凤九自以替尊神行止寻到缘由,可转念又觉他不似循了礼数:合卺乃二人交杯,瓜分一盏算什么?且她酿酒岂为此事……
小狐狸任人家抵舌纠缠,眼睛受不住阖紧,手脚俱麻颤。那酒液本凉冽冽的,他们这般倒像添了一把火,吻得分不出酒热还是口中热。
凤九百十年前学不会亲吻时呼吸,百十年后连吞咽也忘了,一盏酒委实没咽下多少。花酿混着涎津汩汩流落嘴角,流往颈畔,直至更深。待东华松开,她迷蒙瞧得半空牵出一道银丝,遂更想扎进枕里不复醒。
尊神蹭向她额发,吐纳间带着四时花香,哑声道:“合卺礼毕。小白,你我永世不离。”
凤九震了震。
永世不离,是她盼了近三千年的承诺,被帝君用低沉好听的嗓哄了一遍接一遍。她猜帝君不知这四字几般重,落在她耳中,打在她心尖,都似覆着六合八荒。
凤九忽然便相信,他们再不会分离了。
尊神以实际行动证明他的话。大抵溢出的酒液是个征兆,很快,盏中残余也打翻在她身上,那外袍遂浸得沉甸甸,勾勒一道道线条。
帝君松开她腕子,沿颈一路吻下去,埋首于胸前。微凉的酒初激得她一颤,帝君吞吮沁着酒香的衣衫又令她一颤。尊神抵住她后心,一点点揉向唇齿,几乎把她揉进体内。
待口中温热引往体肤,凤九不得不咬紧手背,企图闷死细碎的呻吟。对方却笑,喊出来更好听。
因适才剖白,小狐狸原想寻话噎他,遮掩内心动容。被帝君这样臊,准备好的说辞一股脑滚了出来,大致表达:这不是合卺酒,也不该这样喝。
“不错。这是夫人为我酿的酒。”东华剥开她领口,叼住细狭的骨,“和你一样甜。”
凤九极赏面地熟成了虾子。
她推了推帝君:“什么给你酿的,那是给我们一家三口酿的酒,不能提前揭……”“封”字断了音儿,尊神动作一顿。
凤九缄口,是想起打破誓言的下场。她以为,帝君和她想到一起,不知东华的停顿乃是因“一家三口”。
那是比家更陌生的字眼,沉睡前听不习惯,醒后需唬着小狐狸多说几次。
他爱煞这片寸的红尘气。
不过,东华确也从她言辞闪烁间捕获那点心思,“哦”了一声。
“可本君怎记得,有只小狐狸擅自偷酒,醉了还哭喊着讨罚?”
凤九被盯得发软。那对紫意幽微的眸子露出蛇似的精芒,她最怕蛇了。
凤九讪讪笑道:“帝,帝君你说笑了。我那不是盼着早点见你,不作数……嗷!”
话未完,她又被压了瓷实,双臂高固。
铺天盖地的热度熏在面庞,东华帝君轻触她的额心,用克制的低音说:“所以,本君立刻来罚你。”
他呼道:“罚重一点。”
凤九有些委屈。她,她就是个二百五,说过的蠢话比往生海里的夜明珠都多。怎么帝君专计较她二百五的时候,不听听“重罚”后那句“两两相抵”?
小狐狸呲牙道:“你还有脸罚,我都没找你算百鸟朝凤的帐。说什么每个月末招灵鸟献舞,舞呢?”
帝君伏得更低:“你要同本君算账?小白,你以为我找你讨的只偷酒一桩?”
凤九怔住。
“你吃了本君半池子鱼,这笔帐怎么算?”
她晕晕乎乎,听尊神提到灵泉的鱼。
——然后,下半身恰似离水的鱼,剧烈扑腾起来。
她哪里吃了半池子!人家是狐狸,不是饕餮!何况是自己想吃、想杀的吗?哪一次不是鱼上赶着往她刀口撞?若论罪名,担个宰鱼的,不能再多!
帝君任她胡搅蛮缠一通骂,话音方歇,迅速还予深深的吻。
……输了。
她又回归晕晕乎乎,听他柔柔道:“诚然,错不在你。那一池子鱼好歹跟了本君万万年,总该有些眼力价,知本君心中所属。”
那对凤九教噼里啪啦的柔情砸昏了神志,并未解剖话中深义。后来她在帝君套路下活了万万年,靠着亲身挣礼物的经验,总算是懂了。
帝君是告诉她,灵泉的鱼承他仙泽,自能感应心戒,往她身上撞也泰半是看帝君的面子。若再想一想,某尊神是个见不得人家好的小气神仙,沉睡都不老实,怎能允许活蹦乱跳的鱼有好日子?送死之举,八成是他自导自演。
而他说的下一句话,印证了此念。
凤九隐约闻道:“本就是送予你和滚滚吃的。不上赶着为你送死,难道还能便宜那燕池悟?”
语气要怎酸就怎酸。
沉迷的小狐狸惊醒:小燕?!
她模糊记得,燕池悟为数不多至碧海苍灵的几次中,某天于冰盖子折了个人仰马翻,铁剑险些被鱼划走。此乃惊天悬案,连滚滚也想不明白。
现在破案了。
她当即像燃着的炮仗,另一番挣扎道:“你,你连这点醋都吃!都多少年了,还针对小燕!我又不是只给他做鱼,滚滚就不说了,连宋、司命他们都吃过,还有……”
她抻长尾音,瞥见尊神黑着一张脸。唔,和她烹鱼用的锅底一般黑。
小狐狸犹豫不言,蓦感腕子被掐痛,紧跟极危险的声:“还有什么?”
她愈来愈没底气,可不愿落了下风,忍痛顶撞道:“……就,偶尔青缇也在,连重霖我都让他尝过几回,教他学了日后做予你,以便我不在时……啊!你掐疼我了。”
帝君眼底幽黯,携着狂风骤雨前的静谧。凤九吞了吞口水,痛与不痛已然顾不上。
她只想表达,做饭乃人之常情,给朋友做,给太晨宫的人做,并没有什么差别。很显然,在东华帝君眼里,这差别有些大。
良久,银发的尊神静静道:“原来为夫不在身边,夫人竟这般抢手。”
接着道,“确该罚一罚。”
待小狐狸意识到说错了话,为时已晚。
后来她回想起这段,尤庆幸未再把姑姑、团子、小叔他们的名字供出来。倘若因此给青丘惹祸上门,她可当真要去耻辱柱钉个万万年。
引用司命的话:小殿下,说多是劫。以前劫的是自己,往后变成害人害己。然似今日情形,说与不说,委实没什么差别。
凤九腕子一沉,大约教某物缚住,而后发觉周身的力气抽了干净。她试着挣了挣,四体却更软。
——天知道帝君从何处寻的捆仙索。
乖乖,连她动不动把人吊起来揍的阿爹都未舍得祭出这劳什子,帝君不仅用了,还用在登不上台面的地方……唔。她是完蛋了。
完蛋的小狐狸不待捆成个粽子,即听“嘶拉”一声。那柔滑的帛料碎成一段一段,随手掷去地面,同层层叠叠的衣山不分彼此。见他撕得起劲,颇有过去自己结业考后撕佛经与题案的架势,凤九以为,帝君在拿衣服撒气。
她想说,您撕的实是自己的里衣。尊神多半会回,“撕自己的才不心疼”,十分对得起里三层外三层的脸皮。可惜她问不出,只因开口尽是脸红心跳的呻吟。
尊神吻住她胸前软肉,像扑食一样整团吞没。如今身上没了遮掩,她要直面唇舌的温度,与酒渍留存体肤的凉潮融作冰火两重。
小狐狸算悟了,帝君确然在罚她。罚嘛,必要痛些,继舌尖抵之撩之,更使牙齿。那尊神对她敏感处了若指掌,尤以磨人的力道折腾顶端落红。她一会似被凌厉的火簇舐伤,一会似教细冰碴子割碎,两厢配合着绳索,直软成一潭春水。
凤九大约是带了哭腔,足喊三声“别咬”,她夫君方罢休。尊神贴了上来,趁自己低喘起伏的当口叼住颈子,喘息引发窒息,那一霎凤九几乎羽化在床,成为开天辟地第一只亡于情事的九尾狐。那样的话,青丘的名号不止响彻天上地下,更响彻混沌界。
好在,她一双手是废了,腿脚仍利索。小狐狸遂踢他,然未踢中,膝盖先蹭掠过极要命、极滚烫的事物。尊神动作一顿,转瞬又探囊取物般擒拿腿弯,朝关联穴位不轻不重地揉。她立时蔫了回去。
东华支身罩向她面庞,咬牙道:“还不老实?”
如今腿脚也断了,凤九气得干瞪他。对方如玉的掌扣上另一半胸,仿佛回敬她,于是瞪顷刻覆了雾霭,像缠进厚厚的棉絮。
凤九只好讨饶:“你……你停一下再罚。”接着破开幼鹿般的眼,盈盈不知多惹人怜。
帝君两手果真按轻些,连带注视含了百转千回。他细碎的发尖抚掠她的皮肉,惹得阵阵痒颤。小狐狸被其眼底的炽烈、期盼、甚至玩味勾起心跳,彼时她就应该刨个坑把自己埋进去,痛得已节节败退竟还不住情动。
尊神假惺惺道:“夫人喊停,至少给个理由。”
凤九哑然:她有什么理由,总不好说怕死在他手里?
诚然,这种死法确然有些许甜,她也甚没脸皮地有些许享受,但真若依他彻夜大战个三百回合,享受也是顶顶煎熬的。
小狐狸想,当下最重要的是休战。理由嘛……
凤九灵光一闪,记起醒初要做的事:“我饿了,想吃花糕。”
帝君挑眉低着头。
她夫君委实不好糊弄。凤九不敢看他的眼,这话遂显得无力:“你,你看,这大半天我们只喝了点酒,帝君你不饿吗?不如这样,后,后山的花你还没看过,我们摘一点做糕,边吃还能边赏花,你说……”
后半句牺牲自胸口那不老实的手重新动作之时,耳垂相继被吮弄。凤九猫一样叫两下,听这黏糊糊的调子,是只叫春的猫。唔,狐狸要变种了。
“这个时候饿,小白,你当本君傻吗?”东华吮得厉害些,像是责她大祸临头还神游,喉咙一沉,“不过有一点说对了,本君确实饿,要吃狐狸。”
凤九欲哭无泪。
这,这如何解释?莫非告诉他,饿是真的,忘了喊也是真的?毕竟谁曾想天底下最尊贵的神祇有朝一日会苦巴巴求一只小狐狸原谅,那会子她听得肠胃拧成结,什么也吃不下,诓论又哭又笑讲了百十年积郁的话,连惯要呼闹的肚子都甚体贴安静下来。
此情此景,谅是她脱光衣服也难鉴清白——哦不,已经光着了。
到后来,小狐狸咬牙歪头再闭眼,约莫自暴自弃。东华见她状似赴义,半颗心如同泡发的海绵,牵带高举于顶的琉璃戒闪烁如粼。
她万般模样都是可爱而致命的,倔强时尤像带刺的花茎,令他既束手无策、罚以绳索却不忍紧锢,又想得寸进尺、愈引逗愈欺负。
尊神打定主意,乍离耳畔仍不住地吻,从艳色的胎记吻至弯翘的眉眼,学狐狸偏爱的以舌尖勾勒眼周,似诱惑她睁开,更似逼迫她阖紧。
凤九撑了一会,待卡着膝轴的手缓缓探向股间方喘一声。很快,她感到下身或抵按或剐蹭的指,于是着魔般倾泻出愈多见不得狐狸的哼哼。
不久前需亲口濡湿的地方,今触手漉漉。东华便知道,小狐狸忍得辛苦。她的身子实同她的人一般羞,碰一碰即有反应,百八十年前是什么样子,百八十年后亦然。不提她前后红痕,那雪似的软团收入掌底,正心簇红已像熟透的果实般坚硬饱满。揉一揉会涨疼,却勾着他用力、求着更多。
尊神爱煞她在身下意乱情迷、媚眼如斯的神容,仿佛劈敞的蚌,独向自己无保留地展开。他尚记得这是场罚,愈重愈长记性,绝不应轻易遂愿。可现如今罚的是狐狸还是别的,他却不敢肯定了。
能肯定的是,他就要忍不住。
小狐狸索性不稀得忍。诚然,作为一介清纯的女仙,她合该矜持些。可作为一只媚骨天成的九尾狐,挑了情火即烧个彻底,方应狐性之贪。
她本能想搂身前的人,忆及仙索,又试探地挺了挺腰,低低求他:“东华,东……嗯……”
股心与胸际齐遭了捻,再是下唇。那呼声便同挺似拱桥的腰肢一般轰然溃塌。
大约横跨一个洪荒那样久,东华方才支身,吐息已不稳:“应唤我什么?”
“……夫君……”
“把你想的事说予我听。”
她能想什么,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
顺利进入体内的刹那,凤九依旧很没出息地哭了;与其因为痛,更像是满足。没了最初的紧涩,他二人如同榫卯嵌在一起。银发的尊神甚至长驱拓开最深处,寻得她难以承受的点,即发狠一般挺动身子。小狐狸忙道:“慢!唔,慢一点。”
“那便不能慢。”
“……”
都火烧眉毛了还逗她!帝君你真是为老……嗯……你不老啊。凤九恰时断片,舒爽亦煎熬地蜷起脚趾。这断片活教她思绪断出千万个截面,估摸能赶上那锆英石的细眼。若非断得如此碎,她就算有吞天的狐狸胆亦不该认定帝君说反话,是以主动配合两下,催他快一些。
东华哧哧笑道:“遵命。”
凤九:“……”
她想起凡人逢险惯会的求神拜佛,可惜她是个神仙,不能自救便罢了,旁的仙竟也救不了她。呃,主要是不敢救。她说昔日的天地共主持恶行凶,众仙僚自会忽视凶字恶字,并高呼一声好。至于成玉,泰半笑笑,曰:夫妻情趣也。
大致的意思,尽是要她认命。
凤九遂悟了:天要亡我。
可直至很久以后,她这只狐狸仍活蹦乱跳,又揣了一只崽。此处的亡,自然是不成立的。
准确地讲,帝君此番确不似重逢欢爱,隐忍念着想她,他更像是强取豪夺,履行惩戒的义务。要这亲定三界律法的尊神惩戒,她所受怕是开天辟地最甜蜜之酷刑:具体感受嘛,就像糊了辣椒水的花浆,由内至外、仔仔细细侵占百骸。
比如,她会被变着法分开腿,这厢撞得辣疼,下一番却从骨缝酿出酥麻。至冲撞最蛮横时,又不容推拒地纳她入怀。
自将人家捆成个粽子,东华再未这般情切地搂下来,如同抱一把琵琶。凤九以为,她若是琵琶,泰半是把断弦破音的。尊神手劲不加收敛,她努尽破锣似的嗓音呜咽两声,仙乐称不上,哀乐实打实——凡世的亡国臣听了这凄凄的调子,恐也哭出大好河川。
有时帝君按得太痛,凤九则没来由想到他尤善的箜篌。帝君素会轻柔拨弄它的弦,挑断不可能,拨错了自己也辨不出。她一边吃痛,一边思考做箜篌较做琵琶孰好孰坏。然旦凡记起,那夜帝君首奏箜篌不仅诓了百鸟朝凤,更骗走一次羞煞狐狸的献身,她又甚觉此法荒唐。
后来凤九不愿做乐器了。痛与不痛,在扫过帝君肩周血烙烙的印子后,约莫不很重要。她只想展臂回拥,将所谓的“辣椒油和蜜浆”同等急迫、同等热烈地报复给高高在上的尊驾,而非委屈巴巴箍在绳里。
那是她第一次主动唤道:“夫君。”
东华有片寸的失神。事到如今,小狐狸也学会哄人,一口一个“解开它”、“让我抱抱你”。他忽埋低了头,本就沙哑的声闷进软厚的毛垫,像是没睡醒,又像是遮掩,零落于凤九敏感的耳际:“还有什么好处?”
回答他的乃是绕至腰后的一缕狐尾,仿佛世间最牢靠的桎梏,却有花瓣似的软茸。狐尾傍着那腰,有意撞向她不盈一握的身段,又在服肉熨贴的当口舒展另一尾。
好似羽毛的尾尖专撩拨要命的地方,变成一把弑神的刃。
银发的尊神磨出细密地呻吟。
绳索消匿,她闻见咬牙切齿一声:“你先招惹我的。”
凤九不曾悔。纵使招惹的后果令上首的神祇誓要揉碎了她,令娇气的骨有如泥泞,可目的已然达到,胜者仍是自己。她任她的夫君擒了剩余几尾,每一次攒握伴随深入脊髓地挺动,无不教发顶也麻了。自己只有松动着腕,指端绞入那霜雪般的发丝,不疑有他地攀住那颈子。她紧紧攀着,听从浪潮般的律动,用一层接一层汗水冲淡火辣辣的绳印。
小狐狸时时刻刻倔强,无论被高高抛起,还是重重摔下,从未哭喊过什么。唯有尊神最后一次劈开这身体,她感受耳畔发烫的吻雨,缴械一般流了泪。
因为东华颤声道:“我爱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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