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写的这部小说,与其他校园小说不太一样。在整部小说中,我探索的是学生如何掌握适合自己的学习之道,以及教授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教学之道去应对来自五湖四海的大学生。整个故事的情节也比较简单,就是学生按时上课,面对老师提出的问题进行深层次的思考。这样的作品,说实话,有点乏味,除非我掌握的学习之道能够适应成千上万的大学生。如果我掌握的学习之道适合大众,那我这部小说就会成为大学生必备的工具书。哇,如果这样的话,成为畅销书,指日可待。不过,以我目前的才智和见识,写不出那样的作品。要不,我把孙老师改成女性?这样一来,就有了师生恋的味道。”
陈可恩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否定掉了这个念头。原因在于,这关系一改,整个故事就变味了。另外,改变这一条关系,还得花很长一段时间去修改。这部小说他已经写了四年。如果叫他,再花几个月时间去修改。说实话,他已经等不及了。之后,陈可恩决定不再对《二十岁那年》进行任何修改。这部小说,一共十八万字。
陈可恩打算用两千字左右,作为故事简介。经过一个小时的忙碌,陈可恩截取书中的精华,修饰和改掉一些不适合用来作简介的内容。他拿起草稿纸,满意地弹了一下。这部小说,其实不用着两千字,用一句话也可以解释清楚。《二十岁那年》讲的是,一个年轻人走进大学后,他的好奇心被各种有趣的学说调动了起来,但由于各个学派使用的理论不尽相同,他需要找到其中的脉络才能理解它们的意思,于是他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学习之道,在这个过程中,遇到一个愿意花心思指导他的老师,然后两人经常交流思想,之后陈可恩学有所成,与这位老师进行最后一次辩论,达到毕业的要求。
“学渣战胜名校毕业的博士,这样的故事估计很多人想一窥究竟。这部小说如果卖得好的话,以后还能拍成励志电影呢。”陈可恩忍不住笑道。 之后他把作品的初稿以及故事简介投递给很早之前就物色好的出版社。
不知不觉到了晚上,吃了个便餐以后,陈可恩继续寻找下一家可能会出版他作品的出版社。
两个小时后,将三万字的初稿再次投递给一家可能会出版他作品的出版社。过了一会儿,陈可恩觉得眼皮很重,便躺下床去。
临近中午,窗外传来阵阵菜香,他揉了揉眼睛,迷糊糊穿上外套,然后到楼下吃了个快餐。
在回房间的路上,陈可恩发觉窗外的杂草在阳光照射之下形成一道亮绿色,让楼下的人远远就能注意到。他觉得很新奇,便多看两眼。回到房间后,他将拖鞋踢到门外。望着堆积如山的书籍,是自己近一年看完的书,有一种自豪感便油然而生。他觉得自己做到了一般人都无法完成的事。他左看看,右看看,在寻找下一个要完成的目标。换作平时,这儿他会动笔写小说。不过小说已经写好了。那么,接下来该做什么呢?
陈可恩思考了半天,然后决定写诗明志。
“悬梁刺股四年春,未觉窗边草色新。阅览群书推砚墨,挥毫落纸欲成神。”
他将这首诗立名为《少年志》。
写好之后,他将纸张拿起来,让风儿吹干墨水。他还摇晃了一下,纸张发出顺畅的回响。这首诗讲的是,他苦读诗书四年,在此期间并没察觉到窗外的小草经历了四次春夏秋冬,并且花开花落。他读了很多书,同时自己也写文章。他雄心壮志,志比天高,想着一书封神。
他的心情很美,美到第二天下楼梯时,对墙尬起了舞。这部小说出版了,就意味着他打破了地域对他的限制。他可以自由地走出深圳,而不是一直生活在这个城市。这倒不是说深圳它不好,而是指他会因为自身的才华,被限制在一个城市,不能到其他城市走一走。如果这部小说成为畅销书,那么他就可以走出中国,与其他国度的知识分子交流文化,切身感受当代思想潮流的变化。想到这里,他的脚步变得轻松欢快。对未来,他充满了期待。
“老板,过两天你就看不到我了。”他对小卖部的老板说道。
老板本低下头,这会眼珠向上顶去,他越过老花眼镜,看着陈可恩。他问:“怎么?你放弃写小说了?”陈可恩晚上要是饿了,就会到这家小卖部买泡面或火腿肠吃。有时陈可恩吐槽写小说是个苦命活,老板便会安慰两句。久而久之,他们的关系就稍微熟了一些。
陈可恩了解到,老板年轻的时候,他也有个梦想。他想成为年入过百万的经理。在职场争来争去,争了五六年,后来因为没站对队,被另外一个派系干掉。再加上,老婆这会怀孕了,生活成本瞬间加大。继续找工作,即便薪资涨幅百分之五十,也不足以应对他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于是他放弃了在职场的奋斗,转而开了一家超市。靠他的勤奋以及良好的服务意识,他的店曾盈利十几万。后来,受到互联网的冲击,零食的利润被一拉再拉,只能薄利多销,别说挣多少钱了。能维持生活就不错了。再加上,孩子长大了,他也就失去了原有的雄心壮志。整天看惊悚类小说,度过这无聊的日子,看得他老花眼镜都歪了。他之所以这样,一反抗这日益乏味的生活,二借助想象力在小说的世界经历非凡的人生。
“不是。是我的小说即将出版了。今天心情不错,我想请你喝一杯可乐。怎么样,喝不喝?”
“喝,怎么能不喝呢。以后,我得叫你一声小说家。”
“哈哈哈哈,可以可以。这称呼,我喜欢。”
付了五块钱以后,陈可恩愉快地离开了小卖部。在回去的路上,他习惯性地刷了刷手机。看到一条信息后,他瞬间觉得口中的可乐异常难喝。
“我靠我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他将可乐瓶扔到路边去,里面还有一半以上的碳酸饮料还没喝。
他的小说被出版社拒稿了。对方还给他回复了一句话:
“火焰,是消除垃圾最好的办法。这是上天赋予我们的工具,要经常使用。”
这句话狠狠刺伤了陈可恩的心,同时蛮横无理地将他的文学梦击碎。在短暂的愤怒之后,陈可恩感到难过。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溢出来,缓缓向下流动。在大二那会儿,受到孙老师的鼓舞,再加上自己确实非常喜欢用文字的形式表达情感和思想,他便找到了这辈子自己想要实现的梦想。他想成为当代最出色的小说家。
有三四个学期,在天还没亮的时候,他就已经来到图书馆门口。当舍友们还在跟女朋友在窗边煲电话粥的时候,他已设置好闹钟,早早就睡下。毕业以后,同学们都找到比较满意的工作。只有他还选择窝在出租屋里写小说。原以为自己付出了那么多,到了该享受胜利果实的时候,万万没有想到出版社却给他发了一份这么无情的拒稿信。
看着手机里的邮件,他很想大哭一场。在眼泪准备汹涌而出时,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他怀疑自己拿错稿子投给出版社。于是,他饱含泪水,飞奔跑回家。在房门还没合上之前,打开电脑的邮箱。然而,当他再次去检查时,发觉自己并没有拿错稿子,眼泪一下子就全部掉了出来。他觉得很委屈。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陈可恩抓着手稿问道,“为什么为什么!”
当初,为了尽快完成《20岁那年》,舍友叫他打游戏,他说没空。女生叫他出去看电影,他说没兴趣。久而久之,他们有活动也不会叫他参加了。他以为自己拒绝了那么多快乐,在往后的日子里,上天总会以另外一种形式补偿他。而他,固执地认为,只有小说出版的时候,他会获得最大的快乐。除了哭,他不知道此时自己还能做什么。
当炽热的泪水在模糊他视野的同时,也为他未来的人生增添了一道迷雾。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他第一次对自己今后的人生产生了质疑。在此之前,他以为自己只要认准了这辈子要为之奋斗的目标,那他就再也不会陷入迷茫了。可如今,却因为拒稿信,他再次陷入了迷茫。
看着挂在墙上的《少年志》,他重燃斗志,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不能放弃。
于是他挺直了腰板,再次打开电脑的开关。
“我不能因为这几家出版社,就选择了放弃。”他心想,“我还要再投一家出版社试试。”
打开浏览器后,他搜索,与出版社有关的信息,然后进行筛选。
随后找到一家可能会接受他这部作品的思想的出版社。
他稍微修改了一下初稿,然后就投了过去。
按理说,出版社一般要两三个月才会给他回信息。
可今晚,他就像踩到狗屎运似的。
刚刚过去一个小时,那家出版社就给他回了信息。
第一开始陈可恩还满怀期待,以为自己会收到审稿君的赞美。因为这样的事在出版界没少发生过。有人觉得你写得很垃圾,但也有人觉得你写得很棒。不过当他读到一半时,那份期待早已荡然无存。那个审稿君除了在开头说了句好听的话,后面全是一些隐晦的批评语。所以,他的脸很快就显现出愤怒和绝望的神情。
尽管这封信才刚刚读过,但里面的内容很快就被他遗忘了。
不是因为他记忆力差,而是因为封里的内容他实在不想记住。
这个审稿君与上一位编辑相同,明确拒绝了他的校园小说。
只是这位审稿君的办事效率,让陈可恩不敢相信对方已认真看完他的初稿——五万字。
“他只用了一个小时毛,就看完我写了四年的小说,哈哈哈哈!”
他以一种恶毒的口吻来谈此事。但是,任谁都能听出来,他嘲笑的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有人曾劝过他,说不要去写校园小说,因为不会有人去看的。
可他就是不听,非要记录他的大学生活。
现在好了,连着被三位审稿君拒稿。另一家石沉大海,也相当于被拒稿了
如果当初他不那么固执,多听听别人的建议。
也许,他现在就不会输得这么彻底。
他应该先写几篇文章发表到各大杂志上,然后再动笔写长篇小说也不迟。
可他偏不,非要越级挑战长篇小说。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由于他的固执,亲手葬送了他的文学梦。除了不能实现自己的文学梦以外,其实还有一件事同样在折磨着他,让他的心感到不安。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为这件事烦恼过。他觉得只要自己能把脑海中那些飘渺不定的想法变成有分量的实体书,然后拿到父母的面前。那么,父母就会理解他的所作所为。可现在,他不敢向父母坦白之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都是骗人的。他很需要钱。而且他不在北京,没有一份稳定的工作,也没有为了陪他生病的女朋友而暂时不能回家。
在此之前,陈可恩已经想好了该如何轻描淡写地向母亲描述他这一年所经历的痛苦。可是,出版社发来的拒稿信让他的谎言实在是编不下去。有那么几秒钟,他想过打电话给老妈,交代自己这两年所犯下的错。但他又有些犹豫。他实在没有勇气向父母承认自己失败了,哪怕只是在电话里承认。如果母亲此时打电话过来,他还是会撒谎说他在北京很好,用不着给他打钱。可实际情况却是,毕业以后他一直待在这间出租屋里码字,全靠好朋友何道语的支助度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的作息规律是与常人颠倒的。别人在睡觉的时候,他在写小说。别人在上班的时候,他在睡觉。
“明天去找何道语吧。”陈可恩心想,“我去找他,这倒不是说,他就能理解我的处境,而是因为......我需要好朋友的安慰,要不然我支撑不下去了。另外,我需要他再支助我三个月。有了这笔钱以后,我相信,以我的写作才能,一定可以将废稿改造成惊艳全球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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