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岛村站稳了脚跟,抬头望去,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他的心坎上倾泻下来。
——《雪国》
让《雪国》的主人公岛村无法忘怀的,是玻璃中映出的艺伎驹子与叶子的两张脸,一张他可触摸到,一张他未得到。但都不重要,他拿爱与美没有办法,只能暗暗惋惜与倾羡。
岛村有家室,无法回应驹子纯真的依恋,相处再贴心也不会有结果,而叶子美丽的眼睛与清澈、悲凄的声音也是无果的。
所以文末,岛村在下了与驹子离别的决心后,叶子因火灾的缘故从二楼跌落,容貌被毁、生命垂危。而这时岛村觉得天上的整条银河一下向他心底倾倒下来。
他被自然再次征服。那些愁绪哀思全被这条银河涤荡开,仿佛不曾存在,不值一提。生命就像是徒劳,人不能超脱,失去像种宿命。
与无生命的自然相较,感情、容貌短暂易逝。即便曾有惊心动魄的美,也难与自然中那因不变而具有压倒性的美抗衡。
那些山水云风、朝霞暮景于人的生命而言,已象征着永恒。在这种时光流逝中,人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呢?
岛村常去爬山,“意义”就像他下山时从他脚边飞开的黄色蝴蝶,是和我们无关且无法相通的生命,又常飞舞在你眼前。勉强抓紧了又如何呢?“意义”即蝴蝶会挣扎,它或生或死,总之生命不属于你。把“意义”做成标本收藏、细看,是无聊的。
好像“时间”才是站在河中的人,人的生命仿佛是匆匆而过的河流。于“时间”而言,那些生命变而不变,无大区别;于生命而言,时间感即意味着尽头。
在“时间”看不到的地方,生命长逝;“时间”因没有诉求而浑然一体,生命则因思想分裂为冲撞、躁动、不安的个体,彼此的经验互相影响,交汇成河流,从“时间”边经过。
我们的情感、体悟,是不同河床的地貌激起的浪花,生命的一部分被抛起,又落回其他或许更广义的生命里。
“时间”在作为河流的我们眼中,成许庞大,或许无聊,但它并没有阻碍我们,它像我们作为人时茫然地注视河流般,不带感情地凝望着我们每一个人。“时间”也不知未来是什么。
可能存在有命运,前方的路线己被铺设,河流只能顺势流过。但对于河流中的我们来说,对于方向其实一无所知,前途未卜。
惶然地流,徒劳地把握,发现什么也留不住,在流逝中寻找意义,是悲哀的举动。
生命最要紧的是或许在乎存在感的体验,观察美,欣赏爱,感受愉悦,从伤感中抬头。久久地抬头,是生而为人坚强且体面的选择,我选择。
(201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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