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我与阿美年纪相仿，虽然彼此认识，或许还有点沾亲带故，但我从小内向自闭，冷漠自持，并不会去想要了解别人的生活，所以她的过往，除却偶尔听到一点风声，具体我是不知道的，
在小城的这个朋友，虽然以前关系不错，但我们其实也已几年没联系过了，过年在家，她偶尔提到自己在这里有了一套小居，我当时住在外公家里，本来过完年就要回自己应回的地方，但疫情所限，一直无法动身。我为躲避我母亲与她丈夫（二夫）头疼不已。
在与她聊天时，偶尔透露了自己想离开却无法走的情形，她便道：“你来我这里呗，镇上明天就有车下来，我帮你联系一下。”我正苦于无法逃离，听到她的邀请，便也没有多想，马上就答应了。
其实现在想想，估计她当时也正苦于不能摆脱阿美。或是苦于自己要为一个不是自己负担的人服务，心里颇为不甘。想到如果有别人过来，阿美或会回自己家。
果然，我下来的时候，阿美就已经走了。
只留下她照X光片的图像。
但其实我也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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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阿美来这个小城有几年了。
之所以来这里，是阿美有亲戚在这个小城，且颇为密切，不知道是姨还是姑姑，总之颇亲。但阿美与其来往并不多。我曾在过年回家时，听阿美的母亲讲起过一件事情（阿美的母亲后来在村里与我三姨一起建了一个花鼓队，没事就在一起跳舞，经常会在一起唠嗑。）
说是有一年，大概也就三四年前吧，她弟弟在新疆读书，没有学费，下来这个小城找她，希望她出学费。当时是她们姨还是姑姑（以后称姨）去接的，她弟弟在小城里呆了有一个星期，一直找阿美，但阿美却一直没有出现。后来还是这个姨给她买了票，送他上了车。据说此事过后，阿美的母亲对阿美十分失望。
我和朋友说起这个事情，没想到朋友倒是嗤笑了一下，道：“现在上大学，哪还存在没学费的情况？她家里情况是不算太富，但要说送儿子读不起大学，谁信？她家现在两层小楼，里面哪一样东西不是她妈打电话让阿美买的？就退一步讲，她家里没钱，她弟弟就不能申请助学款？非要姐姐出钱？姐姐有义务养他一辈子吗？”
朋友颇为气愤，跟我说：“阿美性格是有各种问题，但是对她家里真的没话说。倒是她母亲和弟弟，真的把她吸得分文不剩。现在这个男友，又是一样的。不过也许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劝她想着自己也好，给自己留点也好，都没有用。”
我一时不知如何说好。对于父母与子女的关系，我并没有什么发言权，我自己就处理得乱七八糟。但我还是问道：“她父亲呢？”
朋友“哈哈”两声：“谁知道，反正有事都是她母亲出面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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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对于家里有一儿一女的家庭来说，基本情况都与阿美家差不多。
姐姐或妹妹很早辍学（如果成绩好，则可能不一样），外出打工赚钱，在东莞、深圳、惠州等工厂流水线上，以一天十个小时，一个月2000-6000不等的工资，过着日复一日的生活。在交男朋友、结婚之时，女生的这部分收入是家里的，自己除了生活费外，家里不会让你留一分钱。
阿美大概就是这种情况。
而让自己的女儿在工厂里打工，这算是比较普通的操作。而有些更可怕的父母，则对于女儿在外面做小三，或更不好的行为，或赞同，或逼迫（不是正面的逼迫，而是以家里需要钱来逼迫），或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女儿拿钱回去，他们不会去管这个钱的来历如何，或是女儿要付出什么代价。
然而，与女儿在外面如此辛苦相比，过年回家则是另一种情形。我经常听到他们在说到打牌的输赢时，说赢几千上万。以致于我回到老家后，什么也不敢说。总觉得自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穷逼。我与朋友偶尔提到这个问题，她亦有同感：“我在这里买套小房后，觉得自己日子过得也不差，偶尔和姐妹们打牌，打的也是五块十块的，每次回家看到他们随便就打五十一百，就很怀疑人生。也不知道他们怎么那么有钱。”
然而，他们是真的有钱吗？
三姨家里开了一个小砖厂，请的一个工厂，每月都要靠这点工资来养家。有时家里要吃喜酒，一点要先预支工资，因为手中一分闲钱也没有。
来买砖的人，都是货比多家，有时为了几块砖，都要大吵特吵。
一些开着奥迪、宝马的年轻人，为着几百块，就在外面和人大打出手。
……
我在写《莲花》故事的时候，其实最难受的是，她母亲的那句，“我不知道还要父母打电话给子女，不应该是子又打回来吗？”
相比较而言，莲花的家庭真的是很平常、很正常的家庭了。
莲花之所以过得苦，更多的是她自觉承担起家庭的所有重任，而非完全来自父母的剥削。
而阿美家不一样，或者说，农村的很多家庭都不一样。
他们对女儿的剥削，是刻在骨子里的，认为理所当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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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