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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地球上最后一个消失的人

做地球上最后一个消失的人

作者: 法棍老人 | 来源:发表于2020-12-15 07:58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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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平成宅叔(来自豆瓣)

来源:https://www.douban.com/note/788011884/

近些年悄然兴起的极简主义,似乎在告诉居住在钢铁森林里的现代人,我们不必用一堆无用的东西去拖累肉身,这种生活态度的引导一时间为人所追捧和推崇。

而我,恰恰是个异类。我喜欢一切无用的东西。

去日本的时候,不足百米就有一个自动贩售机,只要兜里有零钱,我随时都会买饮品。而我买饮品并不是因为有多渴,我纯粹是喜欢各式各样的瓶子,然后回国的时候,一堆瓶瓶罐罐,过海关被要求开包检查,我也不嫌麻烦,反正都是空瓶子,不是违禁品。久而久之,我发现我有囤积癖,我会把买东西的包装袋,无论是纸袋还是塑料袋,都会小心翼翼叠得整整齐齐,收集起来。记得有一次在新宿站,我把站内所有的广告报刊宣传册都拿了。最近我的囤积癖又犯了,我想要SK-2神仙水街头艺术款限定版的瓶子,奈何这款产品非常昂贵,我不可能为了一个瓶子去买它,但是如果有人送我,我将非常感激不尽,可以请她大吃一顿。

最恐怖的是,有时候我还有恋物癖,我会收集某年某月某日的指甲,某年某月某日掉落的头发,某年某月某日清扫的灰尘......我觉得我是不是一个人呆傻了,或是有严重的心理问题,精神扭曲了。那天我看一部日本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说:有个老人,每天坚持写日记,从二十岁写到六十岁,这个习惯保持了四十年,突然有一天,他把他所有的日记都拿了出来,在庭院里烧掉,然后第二天,他又拿出新的本子开始重新写,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往常。这个故事虽然真假无从考究,但非常令我触动,以至于我都忘了电影讲的什么。

微信里有很多许久不联系的人,偶尔会有人发消息问候我,现在每天除了电影转票群新加的人,我没有任何精力和欲望去建立一段新的关系,认识一个新的人,我也没有任何兴趣去了解一个人。我完全活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岛,离群索居。现在除了跟我有血缘关系的父母,其余任何人都是逢场作戏。但是对于以前出现在我生命里的每一个人,我都念念不忘,至少心里都有一个位置,哪怕是伤害过我的人。物品和人一样,或许它更懂得你的喜好和习惯,懂得你的趣味,它就像回音壁,承载着你的饮食起居和行动轨迹,它没有生命,却完整地记录了你的一生。写到这里,我突然释怀了,或许有一天,比如六十岁的时候,如果我能活到那个年纪,我会把我所有囤积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在庭院里烧掉,然后第二天,重新开始,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经过这样一个简单的仪式感,或许会减轻虚妄此生的那些遗憾和悔恨。

日本影院里拿回来的内宣 去镰仓吃了《海街日记》里的同款美食 听装啤酒罐 票根 动人的台词 航空餐巾纸 车站的各种宣传册 《让娜 迪尔曼》 淘来的书籍和写真

有时候我会想,我的生命中肯定有一个非常大的缺口,需要用别的东西补偿,就好像昙花一现的樱花,你无法留住美好的事物,然后拼命想办法挽留,用手机拍下来,用来做书签或者画下来,或者弄一堆衍生品。从这个逻辑出发,说明我还留恋人世间,那些美好的植物、美味佳肴让你贪恋,但是有时候我又很想平和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地球上的人口已经很多了,有趣的人有用的人有才的人有名的人也多如牛毛,历史不该由我这样的人去书写,我这样的基因丝毫没有繁衍下去的价值,我唯一的价值就是被意外挑中继承不属于我的生命权,但是我又没有将这个权利拱手送人的权利,或者说,这个权利的意义何在?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偶尔去公寓楼道里,去寻找那些遗落在台阶上的烟,有一次我收获颇丰,顺带了四盒不同牌子的香烟,虽然想想挺惭愧,但这可能是我与陌生人唯一的交集了,仿佛陌生人的心事被我带走了。突然想起《永和与一日》里的那句台词:最近,我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是对面的陌生人。

《让娜▪迪尔曼》是我最喜欢的一部电影之一,三个小时看一个家庭主妇洗洗涮涮,我非常享受那个过程,我自己洗碗的时候也非常慢,就像品茶的人那样慢斟慢饮。我时常感觉时间这个概念是非常迷惑的一个单位,因为它压根就不存在,但却总是占据着人们的日常,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时光荏苒斗转星移云云。在你非常投入地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比如洗碗,比如盯着地板上的鼠妇和蜘蛛,比如望着车窗外的风景发呆放空,那一刻就是永恒,就像《少年时代》结尾望着日落的凝视一样,就像《遮蔽的天空》里说的,我们还能想起多少个下午树荫下纳凉的午后。光到地球上需要七分钟,到冥王星需要四十年,而真正主导时间的主人是万物的运动,是运动让人感到有时间这个东西的存在,当有那么一瞬间,你感觉不到运动,感觉不到流逝,就像琥珀一样被定格被凝固,而记忆无法永久停留每一个瞬间和位移,或许我只能找一些无用之物当做标签,给人生画一条坐标轴,然后在某个适当的时刻,清零。每当这个时候,我就想葬入泥土,变成树木生长的有机物,重新进入大自然的碳基循环当中去,做宇宙的一粒分子,那种自在好过写满了无数密码的基因序列。不用为了繁衍去认识不同的人,不用为了给现代社会的资本去当工具人,不用在灿烂的文明长河中迷失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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