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去世半年了，我也不确定是否我已经可以平静地想念和回忆。试着记下我的回忆。
17年八月底，我开始生病，万分之一的几率，一场绵长的病击中了我。住院一个月，九月底我回了老家，想着连着十一陪陪姥姥。现在想来，我十分感激这一场病，正因此，我才得以陪着姥姥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几天。
回家的路途中，姥姥连续三次连接我的微信视频，我挂掉了，想着回家就可以见到了。那个阶段，我自己状况真的也很糟糕，从身体到心理，特别糟糕。
第二天一大早，我从妈妈家回到姥姥家，大姨在家。我知道了姥姥的身体状况。03年，因为心梗，一度接近离开我们，做了心脏搭桥手术，硬生生挺了过来。医生说，做完搭桥手术，最多可以再活八年。姥姥很硬气，其实在12年左右，又开始心梗了，开始各种身体难受，后期几年，不间断地在使用扩张血管的药，包括口服药和吊瓶。终于，在手术后的第十四个年头，姥姥的血管已经完全失去了弹性，浑身所有的血管都爆裂了，身上有很多血肿块，舌头不停出血，有时候说头疼。现在想来，脑出血是必然，只是时间问题了。
我身体和心理状况委实也很糟糕，一直躺在姥姥旁边的小床上，跟我姥姥并排躺着。我突然想起，就问姥姥：我今天就会回来见到你，为啥你昨天非要跟我连微信视频呀？姥姥说：我觉得我可能挺不下去了，我怕见不到你。我瞬间泪崩，一边忍着说姥姥瞎说，一边在手机的备忘录里写下来：姥姥电话和视频一定要接！一定要接！一定要接！因为我姥姥始终很坚强，这十多年来，大大小小的病挺过了无数次，所以我真的不曾想她会挺不住，不曾想到我会再也没有机会接她的视频邀请。
在家住了两天，晚上在她隔壁睡，我也失眠，听到她半夜醒来看各种做菜的小视频，声音好大的，可我也没敢去跟她聊天，怕加了双方的失眠程度。如果我知道她要离开了，我会一夜缠着她说话，守在身边。
第二天一早，我还在回笼觉，她来我床边看了我，摸摸额头，让我睡懒觉，像极了小时候的样子。这许多年，唯独在姥姥身边的时候，我是这么放松、温暖的状态的。她会宠着我，让我睡懒觉，做我喜欢的各种吃的，不让我做家务，换下的衣服都让我姨帮我洗，我做什么任性的事情她都为我找理由的......
第三天，她看起来好多了，还起来给我烙饼了。我就回妈妈家，想着洗澡，想着买各种吃的回来给她，也迎接十一假期即将归来的家人们。
现在念念不忘的却是几个小细节。
1.我喜欢吃黄色的苹果。我姥爷给我装了半袋子，姥姥还说姥爷寒碜，为什么不给我装满。她就颤巍巍地拎着袋子，把黄帅装得满满的。
2.我拎着包往出走，姥姥出来送，她走路可能已经很勉强很费力了，是赶着走了几步，差滴啊摔倒。是不是那会儿她有点预感呢。
3.当晚，姥姥还打电话给妈妈问我的身体状况。想来也是满眶泪，这就是姥姥的伟大之处，自己忍受着即将离开的身体苦痛，依然在关心我怎么样；我自己那点小苦痛，算得了什么。
第四天，我去买好了食物，跟弟弟练车，为随后的每日往返做好准备。回家就听到妈妈接到了大姨哭着的电话，打车即刻回家。
那一回去，我姥姥就没清醒过了。持续深度昏迷，喊着头疼。直到那会儿，我和我的姥爷都还保持着乐观，总觉得我姥姥，能挺过来。姥姥头疼，嘴巴很干，我和大姨替换着，抱着我姥姥；有很长一阵子，我姥姥是躺在我身上的，叫着还有一点反应的，我也不停得给姥姥湿湿嘴唇。他们给姥姥打了抢救的针，屁股针针眼的血流得止不住，裤子湿了一半，垫了的毛巾也湿透了，人有多少血可以流。
我是一直抓着姥姥的手的，所以，我甚至知道哪一刻，我姥姥长出一口气，然后手轰然放下了。就是那一刻的，我姥姥在我身边走了。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我大姨跟姥爷说：爸，我妈好像很长时间没有呼吸了。我姥爷抖着拿了听诊器，看了瞳孔，说：散了，你妈走了。
真的边写边哭，分了几次，才写完最后那几天的经历。姥姥走以前，担心着所有人，担心我的病，担心我性子要强，担心小舅，担心大姨，担心小姨，担心大舅......心里装着他人，总在无私地为他人奉献的人，生前身后，赢得了所有人的思念和敬重。我爱她，我也敬她，我更想她。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