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上大三的一个学妹突然联系我,她正面临考研和步入社会的抉择,称是不打算考研,大概是想着向我讨些社会经验。我一边讲着工作的无聊,说着社会的现实,又一边告诉她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所有的事情,日后自会经历。
事实上,我说再多现实,她都不会相信的,因为当初的我也是一样,高谈阔论着理想,觉得老子天下第一,毕业后世界就是我的。
我满怀憧憬地毕了业,才发现并不是工作任我选,简历的筛选相当直接,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中国只有两所大学——一所叫“985”,另一所叫“其他大学”。当然了,我的学校属于后者。
毕业生中最多的工作当属销售了,大学里最铁的一个哥们儿,成为销售中一员。普通大学毕业的应届生,做销售看上去还是比较赚的,我也一度羡慕他们的生活,并非因为较高的固定工资或者诱人的提成,而是羡慕他们每日都有丰富的生活,见不同的人,遇见有趣的事。
前些日子哥们儿打来电话,说打算回家了,褪去了刚毕业时的激情,我听出的是失意,他说他的一个同事前不久去世了,因为应酬时喝了太多酒,回家倒头大睡,这一睡就再也没醒来,语气中尽是平静,平静的背后,是许许多多的相似的故事。
一年前,我还是一名大学生,在学生会也是一个风云人物。现在已经成为一名技术工人,你们可以叫我“修飞机的”,说好听点也可以叫“蓝领”。
我来自农村,父母年龄愈发大了,作为家中独子,该是回报的时候,说我胆小也好,顾家也好,我都承认。总之没有去外面寻找更多的机会,而是选择了离家近的城市,开启了无聊的生活模式,每天在同一时间起床,机械地做完每天的工作,下班回到集体宿舍,和几个男人住在同一个房间,大概已经忘记了该怎么和女生说话。
我都怀疑再干下去,是否会变成傻子,有时甚至想象自己终于熬成个傻子,样子还蛮可爱的。每当我陷入这样的想象时,会不自觉地偷笑,这时师傅总会打断我,问我笑什么。看着师傅,我心里一阵失落,因为他在这个行业干了将近二十年,还没有变成傻子,看来我变成傻子的愿望难以实现了。
毕业一年了,对谈恋爱提不起任何兴致,父母也没有逼婚,倒是七大姑八大姨们对此事比我爸妈还上心,三天两头往我家送姑娘的照片,爸妈也撑不住了,说让我就看一个吧,亲戚们也能安静一阵。
想想倒也行,不用自己费力去找,挑了照片看上去还算漂亮的,约着一起吃饭。
和一个陌生女生吃饭,场面极其尴尬,关键话不投机,饭过,她仍在问一些能轻轻松松让大多数男生感到羞愧的问题——比如房。我不觉得这样的女生拜金或怎样,因为这很正常,我自己也是一样的,我也想买房,但是她却戳到了我的痛点——我还买不起房。玻璃心碎了一地,我必须快点离开,我得回到室友的怀抱,去他们那里找回些自尊,因为我们是同类人——买不起房的人,看到同类,心里总会平衡一些。
就在我思考该怎么结束约会时,我感觉到手机震动,心里想着无论是谁,一定要感谢他全家,和相亲对象说着不好意思,接着离开座位,当我掏出手机,整个人愣住了,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着她的名字,我大学时代唯一表白过的女生,我这样介绍她,任谁都听得出来当时没成功,但惨的是,被同班另一个男生追到手了。后面我们就没什么联系了,在毕业一年后打来电话,不会是宣布婚讯吧,那岂不是更惨,我这样想着,接起电话。
她告诉我一个消息,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段对话。
“凯,琦走了。”
“去哪儿了?怎么的,分手了?”
她一直重复一句:“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想起以前在微博上看过的一句话——当一个女生伤心的时候会找到你,说明你在她心里很重要。
大概这种时候,我需要做的就是安慰。我装作惋惜的样子说:“没关系,分了再找更好的,我的怀抱永远为你打开。”
我听见电话里传来啜泣声,声音渐渐变大,女生一哭,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不断地说别哭了。过了一会儿,哭声逐渐停止。
她开口说道:“他去了天上……”说着又开始哽咽,后面说什么我也听不清楚。
强烈的不安感袭上心头,大脑尽力去压制内心不祥的感觉,我盼着事情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可希望只是希望,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琦毕业后在一家农药厂工作,不小心掉到池子里面,一瞬间什么都没有了,连一粒骨头渣子都找不到。
我们几个琦大学时的好友去了他的墓前悼念。这代人,出生赶在计划生育时期,大多数都是家里的独生子,琦也是。看望琦家人时,他家里一片死气沉沉,除了陪着他的家人呆着,我们说任何话都会令他们更加难过。
我还记得琦曾经说要改变世界,他离开世界前,世界没有因为他而改变,他离开了,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
天才改变世界,然而普通人为了适应不断改变的世界,努力地活着。
网友评论
漫步街头,未忘留赞
指尖轻按,红心一颤
无云来访,祝君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