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菜园子

作者: 太阿蛮 | 来源:发表于2022-05-30 04:13 被阅读0次

    我家的菜园子是由一块空地演化而来的。原先菜地上是以前的老房子,三岁那年家里推倒了老房子,地基往后移动了,这块空地便多了出来。

    那是一块紧绷绷的红土地。老房子残留下的碎瓦片、木屑、各种各样的碎渣子混合在里面,经风吹日晒深深地刻进土壤里,逐渐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土地中央有几级石阶通向院子,两侧砌着光滑的石栏。

    台阶大概就是这种样子的

    我很小的时候,家里还没电磁炉,做饭主要就倚仗于风炉,母亲平常就在那块紧绷绷的红土地上用风炉烧火,白蒙蒙的烟雾笼罩着这片土地,热情的红与飘渺的白交叠出一幅别样的风景。幼时总爱想象成这是一片仙境,然后在这片土地上蹦来蹦去,累了就把台阶两侧的围栏当成滑滑梯,滑来滑去,乐此不疲。

    然而一块面积不小的地总空着好像便失去了它身而为地的价值,于是家里人决定将其开垦成菜地。

    经过一两天的改造,这紧绷绷的地竟如同一件重新拆过、再和着软乎乎的新毛线翻新织出来的毛衣,一下子就蓬松起来了,呈现出崭新的面貌。

    再历经几次施肥浇水,这片土地愈发生机起来,母亲从集市买回来了菜种子,挥着锄头翻土播种。

    不久,地里便有芽冒了出来,铺成一层薄薄的嫩绿色。母亲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来照料这个新生的菜园子。在母亲的施肥浇水下,这些芽如雨后春笋般长大,菜园子换上了一件碧绿衣裳,看着格外养眼。

    一块地种上了四季青和大白菜,一块地种上了豌豆菜,还有一块种韭菜,边角那一块地撒上了薄荷,那会村子里家家户户大门口种扫帚草,我家也种了几株在墙角,扫帚草不久就拔地而起,比其他菜高了好几倍,拔高的它总显得有点格格不入,略有些形单影只的寂寞之态。

    大白菜 大青菜 扫帚草 豌豆菜

    在“吾家有菜初长成”之后,这些盎然的绿菜便送上了饭桌。在收获了第一波菜之后,母亲决定再多种一点品种的蔬菜,于是,院子里多了常年合作的伙伴——牛皮菜和苦麻菜。都是喂猪的,但是介于牛皮菜含铁量高,母亲也常常将它端上饭桌。我很喜欢这种蔬菜,水嘟嘟的,叶片光滑透亮,吃起来味道清甜,沁人心脾。

    但是对于它的老伙计苦麻菜我就分外厌恶——它会蹦出乳白色浆汁,溅到衣服上洗不干净。而且闻起来也是一股苦苦的味道。最主要,它外貌和莴苣非常相似,但它却不能吃!它就是为了给那群猪添些饭后零食所存在的。不过它个儿很高,那几簇高高的蓬松的扫帚草可算是遇到了和它一起风中凌乱的伙伴!

    牛皮菜 苦麻菜

    在这个菜园子发展得如日中天的时候,父亲也加入进来了,只种菜多单调,他搞了一些花卉围在园子边,既可以做栅栏又赏心悦目,岂不美哉!

    于是父亲去山上移植回来了好多花卉——兰草、菊花、东南西北花、紫罗兰、巴掌花、仙人掌、芦荟、风雨兰……待的最久的就是风雨兰,我们方言叫它水仙花,也有的地方叫太阳花或者韭菜花。因为其花朵娇俏,生命力异常顽强,叶似韭菜而得名。不过我觉得“风雨兰”这个名字更适合它——风吹雨打浑不怕,花娇叶俏笑颜开!

    风雨兰

    风雨兰的种子形似蒜苗,只要一落地,便以燎原之势长满整片土地,不久,风雨兰便占据了一块地。母亲觉得耽误她种菜,于是让我们一见这种子就扔掉,才终于控制住了它肆无忌惮地蔓延。

    自从有了菜园子,母亲最爱问家里人喜欢吃啥她给种!除我之外,全家人离不开青菜白菜。父亲离不开辣椒、茄子、葱蒜等调料。我嘛,自然是心心念念我的莴苣。于是,这片菜园子又给种上了茄子、莴苣、小香葱、青蒜、芫荽、朝天椒、线椒。除此之外,母亲还种了包菜和花菜。

    自从有了莴苣之后,我对苦麻菜就更厌恶了,哈哈,冒牌菜!然而,由于莴苣长势不太好,种了一轮之后就没再种了。茄子坚持了几轮后,我们实在厌恶了它,也被抛弃了,只有调料还屹立不倒。

    母亲是个喜欢捣鼓新鲜玩意的人,在她串门之后发现别人家有一种叫做川芎的调味品之后,她立马就引进了好几棵。我对这种神似芫荽的植物并没有太大新奇,但是我很喜欢它的味道,像是中草药的味道,很令我上头。每逢家里有人吃火锅了,母亲都会让我拔川芎做调料,然后在众人的新奇中狠狠安利一把川芎,饭后要送朋友几棵。

    川芎

    再一次串门,母亲又从街坊邻居那里得知生菜和茼蒿菜如何如何好养活,且营养价值又是如何如何高。好!于是母亲回家之后就一直心心念念,得空以后立马就买回种子。在她的精心呵护中,她终于盼来了日思夜想的茼蒿菜和生菜。

    但是这两种蔬菜简直就是我的噩梦,尤其是茼蒿菜,我小时候实在受不了它的味道,但母亲特别喜欢吃,再加上茼蒿菜繁殖能力强,只要开过花结了种子,一落地那可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甚至现在还能遗留下这厮的踪迹。不过我现在很喜欢茼蒿,我的火锅之友。

    茼蒿菜

    除了爱捣鼓,母亲还是个见啥想啥便干啥的实干家。我小时候和她去地里,看到隔壁地种了一种高高的、花朵似缩小版向日葵、味道特别香浓的花,顺嘴问了一句那是啥?母亲说,那是洋姜,很好吃。于是回来之后,她就在菜园子里种了洋姜。我很喜欢洋姜,花朵香,吃起来也爽口。

    洋姜

    去外婆家吃了芘蓝,转眼,母亲就种了芘蓝;菠菜营养价值高,行!不久园里便多了菠菜;邻居家种了西兰花,回家就给种上了西兰花……爷爷从姑奶奶家拿了枸杞回来,母亲就更开心了,把它围着园子边种了一圈。但我们的枸杞不是为了吃果的,而是吃它的芽,它的芽味苦清凉,但和鸡蛋一起煮,便能擦出不一样的火花,既清凉败火,又可口得很。不过我更喜欢薄荷煮鸡蛋多一点。

    芘蓝 枸杞 枸杞煮鸡蛋

    父亲也是个爱捣鼓新玩意的人,他看别人家都种着藤条蔬菜,等这些藤条顺着竹竿往上攀爬的时候,就架成了绿盈盈的棚。于是他就搭起了竹架子,种植了黄瓜。等黄瓜顺着竹竿蔓延的时候,我家廊前便搭了个天然的凉棚,是夏天避暑的绝佳之地。父亲也一直对这个作品得意洋洋。

    除了黄瓜之外,父亲还种植了苦瓜、洋瓜和四季豆。爷爷种植了南瓜和西葫芦。母亲种植了红薯,但不是为了吃红薯,而是为了吃红薯藤。爷爷的南瓜有时候也是摘藤尖来吃。一瞬间,菜园子便热闹起来了,它是属于母亲的、父亲的、爷爷的,但是就是不属于我的!

    瓜尖 红薯藤
    洋瓜

    在我同母亲的软磨硬泡之下,母亲决定让出一小块地给我。母亲之所以同意,是因为我小学班主任在暑假的时候送了我们每个同学几株凤仙花,家里人上至爷爷奶奶下至我都喜欢这花,颜色多,味道清香。还是奶奶他们年轻时染指甲的天然指甲油。我选了埋着燕子的那块地,嘿,伙计,我还记着你呢,得给你种片花!

    凤仙花

    后来,这块地便潜移默化成种花的了,我曾在这片土壤撒过大片大片的太阳花、凤仙花,还栽过苹果树。父亲种过菊花,母亲种过月季。后来因要种菜,这块地又给“征收”回去了。

    这次又种了新的蔬菜——汗菜(苋菜)、灰灰菜、儿菜、茴香。其他地种植了更新的玩意——土瓜、雪莲果。

    儿菜

    尤其是雪莲果,当时是热门水果,一引进,家家户户争着种,形状像红薯,但又比红薯更晶莹剔透一些,味道特别甜,但又出乎意料的清凉,民间流传吃了雪莲果一小时内吃糖会死人,所以我对它失去了兴趣,偶尔吃两个,总觉得它的口感很诡异,恕我无福消受。我还是更喜欢脆甜清凉的土瓜。

    土瓜 雪莲果

    光是种菜还不够,别人家里还有树!于是我家也开始种起了树,先是种了葡萄树,但是并没有等到它结出一串串葡萄就夭折了。后来移植了一棵橘子树,始终矮矮的不长个,只开花不结果,我很喜欢橘子花,味道很好闻,后被铲除。

    再然后我无心插柳,随手一插石榴树枝。它竟然活了过来,但因为对着正门,遮挡光线,卒!我又栽了苹果树,只长高处不长宽处,被虫子啃完得面目全非。我又不死心种了松子,竟然真给我种出来了,而且长势很好,还没等到它亭亭如盖的模样,便被移除了——哪家园里养这么大玩意!

    最后终于自然长了棵桃树,请一个舅舅给嫁接成了杏树,虽然它不大长身体,结的果不多,但是每一个果都不浪费,个儿很大,吃起来很香甜。后来,小五叔做了一段时间园林种植的活,父亲从他那拿回了香叶树,说是这树值钱,一直小心养护着,倒也没长多高,但一直长养得很健康,现在一直在园子里。

    前几年种了草莓,我买了好几个颜色的玫瑰和月季回来,长得很好。我们不常在家,家里只有爷爷,爷爷年纪大,身体没以前好了,不太能打理园子了。就放养着这个园子自生自灭。它们有的早已枯死,有的肆意生长,经历了好几个轮回。但我总觉得这些余下的植物都不再那么活泼了,仿佛也染上了暮色。

    玫瑰和月季 园里的薄荷和不知名多肉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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