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A君有女朋友了。
也许早不是什么新闻,只是后知后觉的我仍不敢相信,仿佛陷在那段感情里走不出来的人,是我。
A和L相处了多久,我掰着指头都没能算明白,怎么说也有七八年了吧。七八年,一个我认为绝对足够厮守终身的筹码,结果却输得一塌糊涂。
那些年,我和L关系较好,听过许多他们之间浪漫的故事,一对看上去像过家家一样甜蜜的恋人,纯情而纯粹。我从未想过他们会分开的,尤其在那些年里,包括我自己在内,听闻了太多分分合合,他们却对彼此始终如一,即使经历了五六年的异地时光,依然没有彼此放弃。他们是学生时代恋情仅存的典范,因此当他们分开,且另有新欢的时候,我对于爱情,感受到了一种难以置信的苍凉。
并非不相信爱情,只是越来越见证,原来人在失恋过后可以如此迅速地弥合创伤,三年也好,十年也罢,一旦分别,总能找到可以取而代之的人。那人并不见得一定比前任好,也无需有任何相似之处,情话如故,也可与另一人说。我以为只是我,原来世人皆如此。那些故人离去留下的伤痛,在下一任怀里,显得如此凉薄。
也许每个人都会经历这样一个颠覆爱情三观的过程,这颠覆不来源于自身的经历,而是来源于外在的听闻,因为那些听闻来的爱情,往往显得更加刻骨铭心。而当爱情消逝,分崩离析,最受伤害的,也莫过于这些听闻者。因为终于又有一个事实向他证明,所谓爱情,不过是一种执念。执念放下,世人皆可重生。
02/
H同学的父亲去世了。
对于我们这个年纪,二十有余,三十未满,恋爱、分手、结婚、生娃,都不稀罕,父母病故却不常见,以至于刚听闻这一消息的时候,我耳朵清了又清,生怕听错。事实却是,H一整个假期没有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也没有人嚷着在群里艾特他,叫他一起和大家聚聚。
不知不觉我们已经靠近了中年人的队伍,无论是否还在朋友圈里嚷着自己只有十八岁,都不得不承认,纵使我们仍自认为年轻,父母也已经老了,死亡与病痛,已经离他们又近了一步。
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我再次发觉父母真的老了。老妈是家里的主厨,过年一桌子年夜饭都靠她,往年她总也能乐呵呵地做几个自己喜欢的,今年却看着满桌的菜不动筷。妈说她吃不了。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海产品过敏……妈说自己这辈子没福气,年轻的时候啥都能吃却没钱买,如今有钱了,却啥也不能吃了。
假期快结束的时候,有天,老爸又拉着我给他拔白头发,想着父女之间多年一直交流甚少,不知道他是不是只是想着回忆一下以前的味道。小的时候,老爸让我给他拔白头发,那时我嫌他白头发太少,找起来费眼力,拽一根不小心就会连下去很多根黑的,惹得老爸一顿骂。而那天,当我蹲下身子,近距离去看老爸的头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自己下不去手,我象征性地拔了两根就借故跑开了,我知道那些白发,我拔也拔不完。
父母已经老了,就在我离家在外的七年时间里,我错过了发生在他们身上太多的变化,他们看着我长大,而我却不能看着他们老去。年已半百,我突然不敢想,他们还能陪我多久。
03/
Q同学要留学深造了,接着的还有M同学、N同学……
一大帮子同学,很少有单独出去聚会的时候,大多都是大家在一起,打打扑克、麻将,玩两局狼人杀。若非如此,一个个单独坐下来,想必我们已经没有足够多的话可以说了。
大学毕业以后,每个人都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主动也好,被迫也好,就业,或者继续学习。起初,这种选择之下,并没有太多明显的差距,而当几年后,读研的选择了留学和读博,工作只能继续工作,才知道,我们丧失的,也许是能够再一次重来的可能性。
有天,同事问我,你说我们这么努力工作是为了什么?我没回答,不知她是何意,是抱怨工作,还是抱怨人生,然后她紧接着说,是为了活着。不知她又是从哪看到的鸡汤箴语,却当头一棒,打疼了我。
初中时候,语文老师给我们留过一个特殊的任务,让我们每个人把自己以后想干什么写在纸上,由她来保存,多年以后去找她查看,看看自己有没有实现当年的愿望。我一直没去找她,因为我知道,我对自己食言了。
还记得你儿时的梦想吗?这话听起来矫情又做作,但我却真实的记得,那时我说,我想当警察,因为可以惩恶扬善,如今我却不想了,因为我只想安稳地活着。
安稳地活着,就这五个字,促使我走到了现在,选择了这样的工作,远离了自己一切梦想与喜好,过着老年人一样的生活。当我深陷在安逸的牢笼里,看着那些仍不断获取学历,丰富阅历,提升自己的同辈人,我说不清他们那算不算是另一种迷茫,只是觉得至少迷茫得有希望。而当我坐在他们中间,老态龙钟,生命于我再无未知与惊喜的时候,我不知道在哪个瞬间,我真的有点后悔了。
04/
G小姐,怀孕了。
G小姐是我前男友的姐姐,自从对前男友彻底断了念想以后,就没再同她联系过,只是我仍然保留着她的微信、微博,单纯地觉着,那像是我一个永远不会再联络的旧友,单纯地觉着,她是个挺好的姑娘。
和前男友在一起那会,她对我顶好,非常有一个大姑姐的样子,帮她弟追我,请我吃东西,给我买衣服,带我出去玩,在她妈面前不断不断讲我的好话。虽都是一些小恩小惠,可在那个无比青涩矫情的年纪,她种种做法,着实让我觉得亲近了不少。
我最后见她的时候,她还没有结婚,有个对她不错的男朋友,俩人一起养着她偷买回来那只萨摩。为了那只狗,她被父母骂了几次,狗被送人了几次,都被她强行找了回来,要了回来。但是后来,她微博上晒的狗狗,却变成了一只吉娃娃。
和G小姐断了联系,大概也有三两年了吧,毕了业再去计算时间,总难免让人觉得头疼,在这姑且算作三年的时间里,G小姐发生了太多变化,结了婚,不知对象是不是当初那个人,换了狗,不知道那只萨摩耶还在不在,怀了孕,不知哪天就要当妈妈。我不知她是胖了点还是瘦了点,现人在哪,发生过怎样的故事,是否过得幸福,只是知道,那个曾经暗下决心,第一桶金要给她买拍立得的愿望,终究没来得及实现。
同样断了联系的还有C小姐。假期回家,老妈数次问我,以前和你关系特别好那个C小姐现在在干啥,我回答我不清楚,没联系了,老妈很诧异,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而我只是稀松平常地说了一句,这多正常。
多正常,就消失掉了的友谊。我们从来不会知道自己在他人生命里所扮演的角色能维持到哪个阶段,也许某个偶然之间,某个念想之下,那个曾视你为精神伙伴的姑娘,就人间蒸发了一样,你留着她的微信,但得不到她的回复。
友情与爱情相比,其实是个更为奇妙的东西,爱情分别尚需仪式,友情终结却无须言语。在这生命一路的颠沛流离中,我们不知遗失了多少曾珍视如命的东西,却仍不敢说,怕看起来做作。
05/
S君领证了。
虽然还没有办婚礼,但他是我们中的第一个。D说她最晚明年,接下来会是X,或许是Y,也可能是我。
有天和M聊天,我说,我恐惧结婚,恐惧过早地进入到人生的下一个阶段,忙碌起相夫教子、柴米油盐,我恐惧发现我已经不再是个孩子,人生已经失去了太多选择的可能,我恐惧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工作、处事,为升职加薪做盘算。然而,那个节点,似乎是不得不迈的坎,横亘在那里,总会有人拖着你过去。
老妈说,赶紧结婚吧,我和你爸还能享享清福,我知道父母老了,而成家立业,又似乎是这个阶段的我们,唯一能对父母生养之恩的报答。
这一年,似乎成为了我们这群同龄人的转折点,虽然这转折还没有落在我身上,但身边已逐渐有人,开始经历自己人生最重要的大悲大喜,那一瞬间我才突然觉得,原来我已不再年轻了。不再是个孩子,可以任意妄为,无须顾及生活,相反,有太多需要担负的责任。
我默默地没有搭话,但却知道,我们已经离过去,很远很远了,终要学会用一个成年人的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用一个成年人的方式去与这个世界相处,终要看开所有悲欢离合,终要接受所有离合悲欢。终要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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