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的夜市,小牛家的砂锅滩生意不错,每次都卖出成百个锅,夜市上两口子忙得不亦乐乎,常说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其实,小牛家包括他父母也一样的,在他们出滩之前,父亲早上去市场采买,回来后,主要负责煮这一晩上砂锅用的骨头汤,他己经有了一套流程了,多少水,下多少骨头,骨头里,鸡骨和猪骨的比例,鸡骨里还有鸡架和鸡爪,猪骨同样有腿骨和脊椎骨,这些都有比例,还有葱姜以及大豆芽,小牛家的砂锅的汤鲜浓厚就是小牛的父亲通过这么多年的经验总结,而且牛父常得意地对儿子说,他煮汤的秘密武器就是大豆芽,小牛也很认可,当然全家人都认可,他家的生意证明了,牛父煮得汤功不可没。
小牛的母亲和牛妻,把父亲买回来的菜摘洗切,这个工作量也很大,小牛做一些准备,炸丸子,汤里鸡爪和脊椎骨一部分要捞出来,小牛把它们卤泡在自制的老卤汁里,浸泡一夜捞出来,味道浸透到骨子里,麻辣味浓厚,这些是小牛家的特制绝活,很多常客都是冲着这些卤味,配着冷镇的啤酒和冰峰汽水,吃了个爽快。
下午四点就出摊,小牛两口子出摊后,牛父母才算消停点,把家里收拾收拾,洗洗涮涮,这一天如同退休前下班了一样,刚开始时天黑后还去给小两口子帮助,小牛觉得父母也辛苦,竭力地劝他们晚上就不要来了,父母在家里准备时比他们起得要早,小两口子的生意也顺了,老俩口也就听从他们,这也好,洗涮完,他们也有些休息时间了。
什么事情时间长了,人都有个疲惫,小牛的砂锅生意干了约十年了,小牛家里也富裕了,这生意也给小牛一家人带来了不少的东西,小牛父母在街邻里明显地受到赞誉,"这一家人把事干成了,现在有钱了,""院子里的房子都重新盖的,街道上他家的房盖得最高"。老俩口过个节小牛俩口子给父母送个礼物,通常就是穿的衣服,年轻人的眼光,穿在身上,老俩口精神,显年轻,他们嘴里给儿子说,不就是个穿的,太贵了,小牛媳妇只是笑笑,牛父穿上的那双运动鞋,走出去,邻里看到了,问他这鞋还是个什么牌子的,应该不便宜,牛父支支吾吾的,他也不懂什么牌子,不过别人这样的赞许让他觉得很叙服。牛父的腰板挺得很直的,每次在街道上别人看到都是这么说的,他年轻时当过兵,他解释是部队上留下的习惯,但是邻里说,早先不觉得,是这几年的事,牛父知道,邻里说得意思,是说他们有钱了。
其实小牛家就个夜市上个小生意,一家人忙里忙外的,这几年夜市生意好了起来,攒点钱都用在房子上了,把原先的旧房拆了,重新盖了新房,整个房子通盖,倒是新收拾的房子在街邻里数得着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这一家人起早贪黑的,在街邻里也是出了名的,有些年龄大的人就说,街道上麻将上从来看不到人家,街道上的爱说这说那的,也见不到人家,这一家人是人梁正,下梁那能歪,人家一家子都在正向上。邻里街坊也是个社会,说什么的都有。
传出十字路口的夜市因道路拓宽,不久就无法出摊了,这在小牛家里是个大问题,一家人坐在一起讨论过多次,这也是个没办法的事情,政府拓宽道路是个正确的决定,小牛有时就在琢磨,这夜市总共有四五十个摊位,四五十个家庭以此方式作为就业,一个家庭参与三四个人,就是三四个人以此为生,说起来也是百十号人的饭碗子,这个决定好像也没可商量的余地,小牛之前的单位就是砸铁饭碗,让人人手里端个泥饭碗,这是单位领导开会里发出的声音,最后泥饭碗好像都是如他一样的下岗职工,领导层下岗的不多好像都在单位,这些逻辑他看不懂,他们单位就是这样,他是带着无法形容的情感下岗了,那几年怎么熬过来的,他觉得真是打碎牙咽到肚子里,自己忍下了多少东西。
生活因这个摊子才入正轨怎么又要让自己重来,过去单位还开个职工大会,领导反复强调什么泥饭碗,要把它砸了,砸了不是烂了我们这些人的工作,砸了的正当性是个家国情怀,那么大的情怀落到每个人身上,每个家庭,都是个命运问题,但是一切都来得太快,没多久,小牛就成了下岗职工了。
如今小牛更不理解,过去单位还动员一下,让自己下岗前有个心理上调节,尽管无季于事,至少还有这么个意思,如今夜市上这百余号以此为生计的人也跟单位差不多,又要被迫下岗了。这一次只是告知一下因道路拓宽,取消夜市,这里面的因果关系的逻辑正当性是不是个问题,小牛想不通,夜市摊位主几乎都想不通,他们面对的就是泥饭碗,这个泥饭碗和他们的关系和道路拓宽这个决定的关系,以及还有他们更多的想不到也想不通的关系,小牛甚至想到了一些悲观的宿命,夜市是在晚上出摊的,不是有阳光下的什么,黑暗下的什么,黑暗下的或许都不正当,以此解释给自己,小牛确实郁闷焦虑了,最近生意也不好,他又一次陷入到困境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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