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暧昧的壁灯照亮着中厅边缘，那里分布着各式的赌博和自助餐点，有正常的轮盘、掷骰子、扑克，还有增添了色情亦或血腥成分的其他形式，只要是人们想要的，几乎都可以满足
但是，来到这里的人并不满足于此，他们流连的同时也期待着，今晚最盛大的宴席……
灯光倏地变亮，同时中厅正前方犹如电影院屏幕一样巨大的黑幕缓缓升上去，露出一个额外的空间，墙壁和地板都是至纯的乳白色，看不出光源的打光为表演的舞台撒下一层淡淡的柔调，使主角的所有面部表情动作，都能细致入微地映在观众眼里
观众们依次坐落在中央下陷的座位上，椅子拥有电动按摩功能，点击相应的按钮还有服务员送来高档酒菜，配合高潮时观众们一同达到的愉悦峰顶，可谓酒池肉林的天堂！
徐老板已经坐在舞台中央的座位上，表演开始后，座位会缓慢地旋转，保证观众365度都能欣赏到，座位后安置着机械手臂，能够精准地计算脑部和眼球的距离，陈慕慕所说的绝不伤及大脑，没有半分虚言
恐惧的沼泽吞没了他，为了不让主角应激，在表演前都会为其带上眼罩，哪怕看不见，徐老板稍微想象一下也能重构那个地狱般的场景，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看到他的受难，不安，焦虑，后悔，大脑无法抑制地一遍遍模拟想象针刺入眼球，那绝望的痛感，在最后的关头，徐老板开始祈祷，虽然他从不信神，但是开始了虔诚的祈祷！
谁来救救我……突然地震……或者有警察闯入……神明下凡……都好……请让我脱离吧，脱离这次受难！
“亲爱的朋友们，”与徐老板的颓丧相反，陈慕慕昂扬地走上舞台，底下的观众热情地鼓掌，“感谢大家今晚的光临，我是‘Paradise’的经理兼主持人陈慕慕，我们为您提供佳肴和美酒，按下左边的按钮就会有工作人员为您送餐，按下右边最前方的按钮可以享受按摩服务，后面的两个小按钮可以调整频率。再次说明，本表演不允许录像和传播，请在观赏的同时保持安静，保证以上规则的前提下，表演马上开始——”
“等等！”
也许是徐老板的祈祷传达给了上天，突如其来的变故，意外，打断了陈慕慕的话，和多数观众一样，就像油门飚到200迈朝着地狱开去的车，突然被叫停，那一瞬间道德感像爬虫一样钻入空隙，连带着作呕，让人不由得对那个家伙生出灭顶的愤怒
但是，当看到她的时候，怒火能消退一半
黑色及腰的长发，纯洁的白色拼接风长裙模糊地勾勒出女性的身形，面容如神般慈悲又冷峻，她站在观众席指向洁白的舞台，就像神明在人群中指着天堂
“我要买下那个主角。”
她的声音仿佛来自不属于人世间的异界
众人的嘈杂中，她从台阶缓缓走下来，来到陈慕慕面前
陈慕慕也一愣，闻所未闻，身为观众却突然走上舞台强行干扰表演，伪善？良知？虽然无法理解动机，但陈慕慕明白现在最重要的是控场，于是对她露出笑容，“这位女士，为什么要做这么扫兴的事呢？我以经理的名誉担保，这场表演你一定不会觉得无聊。”
离得近了才看到，她脸上精致的丹凤眼勾勒着细细的眼线，妆容细腻而完美，然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却透露着近乎无情的悲悯
“少废话。”
观众更嘈杂了，但没人敢站起来表态，陈慕慕知道，他们心底名为道德的小苗仍然存在，所有观众都从心底知觉这场表演有违人道，而此时出现的良存行为，让那棵小苗朝着天堂疯狂生长，抵住了喉咙，让他们无法反驳，但内心尚未满足的业火却无法消除
这便是关键，陈慕慕坚定地和他们心中的业火站在一起
“你说要买下他，知道吗？一个人一生赚的钱也不过两亿，再加上他5000万的负债，7000万，啊，还有观众们的门票损失700万，共计三亿两千七百万，如果付的起，那么我特别允许你买下他。”陈慕慕的笑容如同利刃一般抵在她的脖颈，“如果付不起，”陈慕慕的话语带上一丝恶意的兴奋，“很抱歉，我们会在这之后追加一场表演作为补偿，主角当然是您。”
观众欢呼起来，代表陈慕慕的处理得到了绝大多数人的赞同，如此神性的女子陷入绝望的深渊，会是多么极端美丽的景象！
“不用。”
女人掏出一张银行卡，“里面有四亿，你可以去查证一下。”
气氛跌至冰点，陈慕慕递过银行卡，交给手下，虽然哪怕不查证，从面前女人的笃定中，也能看出没有半点虚言
陈慕慕意识到，她遇到了开业以来最大的危机
已经有观众陆陆续续地离席，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她想，这种伪善的行为只要出现一次，就有可能出现第二次，在这种纯粹恶极的地狱中，无疑是毁灭性的存在，如果不让观众满意，她的招牌将会败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身上
她绝对不允许，无论是不纯的恶还是败坏的招牌
“还有一点，”陈慕慕露出虚伪的微笑，“您这种行为可是砸了我的招牌啊，请问拿什么来补偿呢？”她气势汹汹地逐步靠近女人，笑容也越发邪恶，“脱衣秀？热舞？小菜一碟的就好，掳走主角，自己又不补偿什么，说不过去吧？”
还不等观众席掀起热潮，女人就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左轮手枪，面无表情地看着陈慕慕，“如果陈经理愿意做我的舞伴。”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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