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青思承雪」
初见不过豆蔻年华。
她像是淤泥里面生出的白莲,干净美丽得叫人心疼。如此年纪如此的美貌,却一身破烂的衣衫。只站在船头,也不会叫喊,任凭脚下的鱼虾挣扎跳跃。偶尔客人朝她搭话,她也不会讲价,随便两个钱就能拿走一条肚里鱼籽鼓胀的青鲫。
而他只是有钱人家体弱多病的幼子,难得目前同意他出来游玩,连小孩子手里的糖葫芦都觉得新鲜。兜兜转转之间,他逃过了护卫的视线,一路自由自在地蹦跳,似乎出生以来从未呼吸过这等清新的空气。
然后便是忽来的细雨。
快要入梅的季节,虽然不至于冰冷,这雨丝细密地扎入衣衫,很快便让人觉出潮湿阴寒。
逃出笼子的鸟儿开始怀念遮蔽风雨的家,他且躲且寻,终于彻底迷了方向。最后躲避的地方,便是在这河岸边。沉默的少女将售贩不出的鱼蟹盖上竹编任他们淋雨,再一抬头便看见少年像是被丢弃的小狗般可怜地看向她。
她目光微动,低头不语。
细雨婆娑。
她最终撑开一把伞,朝那少年走去。将手中有些残漏的伞塞进他手里,一个字也不说,转身就要走。
“等等。”
淋了雨的少年声音已经开始嘶哑,她回头,看见他脸上高烧前兆的潮红。
少年问,“你叫什么?”
问一个女孩子的名字是很不礼貌的行为,她看起来木讷但也不是可以随意轻薄的女孩,冷冷反问,“那你呢?”
询问一个陌生男子,甚至男孩的姓名,也是不甚合理。她以为拒绝的意思已经够明显了,少年却不假思索道,“赵青承。”
然后,便是弯起嘴角灿烂一笑,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姓名作为奖赏。
许是那片不经世事的干净眼眸打动了她,少女沉静片刻,道,“思雪。”
“思雪?”
“是,”少女的声音轻得像飘洒在周身的雨丝,“我叫思雪。”
「二、竹马」
思雪并不叫思雪。
她随手拈来的名字,只因为亡母来自北方。每年大雪都会伫立在家门口,遥望着北极星,眼里印着晴夜晚毫无温度的冷星。
她比母亲还要冷清,不止眼睛,连五官也是冰凉无温度的,像是新凿出的冰块,让人连多看都觉得会折了她的冰凉。
这样的女孩,注定是孤独的。
送了伞,晚上回去少不得被父亲骂了一顿。她低头没有言语,只是训斥完后默默出去准备晚饭。
隔壁家的少年赤脚走过来,“阿喜。”
她头也不抬,“什么事?”
“丢伞了??”
从旁边河道里汲水,淡淡回应,“嗯。”
“喏,”轻轻掷下一柄雨伞,少年道,“你拿回去。”
一柄刷了细密桐油,伞骨完备,纸面妥帖的纸伞。比之她之前那把不知好了多少。
“不用。”她站起来,把伞递回去。
“送你的。”少年微微一笑,往后退去。
“江至!”她想要喊住他,但是他已经飞快地跑开了。阿喜转回身来,目光触及手里的伞,终于稍微消融了一点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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