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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迷糊糊地伸手去够手机,打开一看,凌晨3点。我叹了一口气,将催眠的音乐又打开听了一遍。
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做梦了。
发现自己长时间没有做梦是在半年前。我已经在家里待了一年了----没有工作,高中毕业后没有继续上学。我一直认为我是无所事事才没有什么梦境灵感。不过没有梦境的夜晚反倒睡得不安稳,总觉得太空荡,像是失去了意识。
这天我在大街上徘徊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老人正在发传单。说是他们学校正在招生,毕业之后就有对口工作。那些技术学校招生我相信,但是毕业对口?骗鬼呢?我大概正在寻思是不是什么骗人的新把戏,那人就走上前来把传单发在了我的手上。
“有兴趣吗?年轻人。”
年轻?嗯,我才20出头,对比眼前白发苍苍的人,算下来是挺年轻的。
“这是学什么的?”反正也是无聊,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能劫财或者劫色。
“这传单上都写着呢。你回家好好看看,如果有兴趣,下边就是地址,还有联系电话。”
“没有什么入学要求?”
“当然有,不过你已经通过了。”那老头看着我笑了笑。
我一脸惊诧地看着他,老人则不再说话。我想开口说些什么,就看见眼前的人慢慢变得透明,然后消失不见。
“腾----”我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窗外天已经亮了。拿起手机一瞧,啧,8点了。果然做了梦就会醒得晚一些。不过我还有些惊魂未定,因为从未有过梦境这般真实的感觉,我仿佛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着的,宣传纸的那种味道。我掀开了被子下了床,揉了揉自己的鸡窝头,边将睡衣往身上套吸着拖鞋走出房门,自然的将手伸进了口袋想掏出火机抽根烟。
拿出火机的时候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口袋掉了出来,低头一看,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没错,就是梦中出现的那张宣传单。
“靠,这么狗血的戏码居然出现在我身上了?”我有点不敢相信,接着就反应到“我家进贼了”,紧张之余赶紧环顾了四周----我住的地方连猪窝都不如,更别谈什么值钱的东西。
排除了偷盗的可能,我才将烟塞进嘴里,靠在窗户边上吞云吐雾,顺便看起了那张纸:
亲爱的同学,拿到这张通知书的您已经有资格进入我们梦境大学。该大学将会让您走上一条不寻常的人生巅峰。该大学只有一门课程即为“造梦”,我们通过与雇主之间的信息交换和雇主的意愿来为他们创造独一无二的梦境。著名的企业家黄泽松就毕业于该大学……
“黄泽松?”那个白手起家的企业家?好像是研发了一个什么专门治疗失眠的药物,比安眠药的效果都好,据说其他同行出于怀疑还偷偷将该药拿去做药检,发现简直比白菜还健康,但是怎么也摸索不出来真正的配方。
浏览完了这一套极为官方的说辞,我看了眼地址----商贸大楼顶楼。
我仔细地想了想,好像那座大楼的顶端从来没对外开放过,说是各种控制室都在上面,闲人免进之类的。对的,还贴了一个高危的标志。
我一时间还真的有些心动了。我在家闲了一年了,同窗都有爱情事业双丰收的了,本人却还是三无人群----无工作无学历无对象。
又碰巧今天阳光不错,就当是出去放放风吧。这么想着,我就把衣服换好,把纸揣兜里出了门。
许久没有出门,穿上平时的衣服反倒觉得勒得慌。所以一路上我想了挺多事情分散注意力:学费怎么收?为什么没有正式通知书?怎么知道我过没过线?我连高考线都没过,还能过啥线……就这么想着想着就走到了商贸大楼的门口。
啧,这幢大楼真的是让人难以忍受的巨型怪兽,明媚的阳光都被遮去了三分。耐着性子走进了电梯。伸手去按,呵?最高就到23楼,24楼有都没有。无奈坐到23楼我费了点劲爬上了24楼。
顶楼冷冷清清的,我还是被那个“闲人免进”的牌子挡在了楼梯口。我走上前敲了敲门,喊了声“有人吗?”又确认了一下手中宣传单上的地址。
“吱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来人只探出了上半身,是个比较年轻的女子,穿着工作服,上面的logo像个校徽。
“您好,请问……?”我一时间不知道问什么了,怕别人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那人耐心地看着我,又瞥了一眼我手上的东西。突然笑着说:“你来对地方了,进来吧。”说着就把门完全打开了,对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我跟着她走进了一个长廊。地上铺了一层极软的花色地毯,两边的墙纸也是暗色,有一种皇家的韵味,顶上的吊灯却是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脑中只有一个想法:我可能付不起学费。
“我是学校的管理员叶子,学校规模不大,我们只招那些有天赋的学生。”那个年轻女子用甜美的声音说道。
“哦,那没有天赋的你们都叫他们‘麻瓜’吗?”霍格沃兹里面是这么叫的。
“噗嗤”那人笑出了声,“你倒是幽默。”
“所以,这里一年的学费是多少?”我问了我最关心的问题。
“待会见了校长你就知道了。”说着我们拐了个弯,到了一个木制门门口。
礼貌地敲了敲门,过了一会儿才听到里面回应让我们进去。
开门进去一看,校长果然是那个给我发传单的老爷爷,只不过他今天穿了一件干练的西装,显得有精神多了。
“红木是吗?”那老爷爷笑着向我走来。
红木是我的笔名,不过我换笔名如同换电池。
“额,那是我的笔名,我的名字是……”还是尽快更正一下好了。
“嘘”对面的人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笑眯眯地说,“这里没有人用真名。你必须使用这个名字。以后若是有了客户,你也需要匿名聊天。所以我需要你在任何情况下的第一反应是‘红木’这个名字而不是你的真名。”
不能用真名?黑色组织?人体器官贩卖?电视剧上不经常这么演吗?哦,对了,千与千寻里面是让你无法回到现实世界。嗯,这个比较符合。
“我上次见到你是在梦中,所以我可以控制自己的形象。其实穿披风更舒服一些。”他看出我的不安,对我和善地笑了笑。
我随着他的指引走出了办公室,他带着我四处看看,叶子也在一旁跟着。商贸大楼一层有多大,这里就有多大。一共有四间主教室:控梦,造梦,记忆和交易。其他的就是一些老师的办公室,图书室和学生的寝室。隐约能听到教室里都有些授课的声音。
“我们已经观察你三年了。”校长突然发话。
“哈?”
“梦境系统会随着年岁的增长逐步完善。三年前我们注意到你是因为你第一次有意识地在梦境中控制自己。”很快我们就逛完了学校,三人一起进入了一间茶水间,坐了下来。
“你可能不记得了,但是你知道梦境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你在梦中告诉自己该醒了。最后你成功了。”
“我一点印象没有。”那会儿好像才刚刚高中毕业?还是高三?记不得了。但是这项技能我是知道的,因为后来的几年里我一直这样做。
“这样的人我们都会通过信号接收到,就像动物寻找同类那样。但我们需要进一步观察。”他喝了一口茶,“观察周期很长,基本是5年起步。”
“5年?那么久?”
“因为我们要确定那不是偶然现象,而5年是一个生长基本周期。所以你是有天赋的,我们发现你从第二年开始就越发地频繁控制自己的梦境,而且你的梦境开始和你的现实回忆紧密相连。”
这个我是知道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做的梦不再开始无厘头,通常都是早上发生过的事,或者是我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事。还有就是我希望可以重来的事情。
“但是我已经一年没有做过梦了。”我有些沮丧。
“因为你把自己屏蔽了,这就是为什么我当机立断要把你招进来。你的梦境系统两年就已经很完善了。但到了去年,你将自己和外界的联系切断了。”
“对,因为我感觉不到自己有生命的气息了。”叶子听到这话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后来我们聊了很久,我大概知道了整个操作是什么样的:
首先要学习控制自己的梦境,其实就是让自己的肉体和意识分开,然后将自己的意识放在另一个维度里,熟练地操控自己在梦里的每一件事情。就像游戏里的升级打怪。
接下来就是在别人身上操作,用自己的意识在别人的意识里创造出一个自己的世界,你需要完全屏蔽别人的意识干扰,然后引着别人跟着你走。
第三个阶段就是探索记忆,你需要熟练地在别人的回忆里穿梭,完全屏蔽自己的意识,然后找到对方回忆的转折点,这样才能造出一个客户向往的维度。简而言之就是深入了解客户,客户所有的事情都要了解地一清二楚,用“窥探”也不过分。
最后就是商业交易课,和推销差不多,和客户交谈,然后了解对方诉求,谈价格之类的。
“第一阶段你花不了多久就能学会。最主要的就是学会屏蔽自己的意识和屏蔽别人的意识这种关系的自由转换。”校长有些严肃地说到这个问题。这时候有人进了茶水间说开会的时间到了,他才起身对我说,“你有不明白的叶子会和你讲明白。”然后就离开了。那种严肃的气氛顿时消弭了大半,我竟暗暗松了一口气。
“所以,这个有什么风险吗?”我觉得说起来挺容易,但这样把意识强行剥离肯定是有隐患的。
“当然,我们的主要客户群体是失眠患者和受到了刺激的噩梦患者。他们受到了困扰,还出现了很多精神疾病。心理学家能给人们的帮助很有限,而且很长时间才能改善。而我们要做的十分简单,就是让他们的意识分离,肉体沉睡,身体机能都能得到休息。”
“可是只是造梦也没有办法根治啊。”
“是,但如果只是噩梦,我们只要找到节点然后用自己的意识去干扰就很快能解决问题。但如果是个人体质,我们的做法没有什么危害性,而且又能立即解决睡眠问题,更多人都会选择我们,且让我们有了忠实用户。”
“所以,风险是什么?”
“不要陷进去。”叶子温柔的声音带上了冰冷。像是一种警告。接着她用轻松的口吻说道,“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每次完成任务之后不要过多的去想那些事情,而且自己对有些事情的执念也不要太重。”
* *
我比较顺利地完成了自己的学业,学费不高,都是从工作之后的工资里扣。反正公司也是他们的,没错,就是黄泽松那个公司,他因为用了真名,所以也就退出了造梦,安安心心地管理企业。所有从梦境学校顺利毕业的人都直接被安排进了这个公司。
公司的药也没什么东西,就是个噱头,因为我们不能让别人知道造梦师的存在,所以就借药的名义来掩饰身份。老实说,第一天工作的时候我真的有被吓到。成群结对的人都在排队,每个咨询室门口都围满了人。
现在的现实压迫已经这么严重了吗?我暗自感叹。不过最受欢迎的还是子休的工作间,尤其是男士。子休与我同届,我之前上课的时候就知道她的强大,她的梦境是极容易让人沉溺的,她把握得住任何人的回忆结点,最重要的,她可以相当好地控制自己的容颜。啧啧,我有一次考试被她的意识干扰,差点困在她的意识里出不来了,那样子,我一女生看得都心神动摇。然后我就挂了科。
哦对,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不能用真名的原因,真名一说就会扰乱用户的大脑信息系统,让你的形象和名字匹配并形成固定印象,这样就没有办法在别人的梦境里,额,“滥竽充数”了。确实,我们多半人是没法在梦境里控制形象的变化的,这一点在学生里只有子休能做到。其他人能做的只有混乱别人梦境里的固有认知,然后让用户觉得你就是那个人。要我说,现在人的心里承受能力真是差的可以,公司开了这么些年,真正的精神患者占了少数,那些为事业所伤为感情所伤的小病小痛才是大流。也不知道是为了沉溺在虚拟世界里还是真的需要治疗。
我正在独自感叹的时候,有人敲了我的办公室门。我端正了坐姿,把人请了进来。
“您好,红医生。”红医生?我好好的名字都被叫土了。年轻女子看着一脸忧郁,眼袋下垂,精神相貌极差。
“叫我红木就好。”我笑着起身将门锁上才让她坐下。
“我去看了很多医生,但是我的失眠问题依旧得不到改善,最近连安眠药都没什么用了。”那人眼睛血丝密布,声音沙哑,还带着一点口音。
“所以,你知道你自己的症结所在吗 ?”
“我杀了人……”她没有丝毫的犹豫就交了底。
“前年的夏天,我得知了我丈夫出轨的事情,但为了孩子,我一直没有戳穿他。直到去年的时候,他带着孩子和那人一起出去玩的时候出了车祸……”
她突然失了声,再然后我们身边的景色就发生了变化。真是顺利,这么快我就把她的意识分离出来了。她说的是前年夏天,我用手拂上她的眼睛,并同时屏蔽自己的意识,随着她的意识流漂到了事情开始的时候。
我跟在她后面走,只见她那天抱着孩子在大街上走,快到家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的丈夫在楼底下和一名同事聊天,是个男人,所以不是梦境目标。见到她回来,他丈夫和男人一同走上前,丈夫把孩子接了过去:“这位是我的司机,阮宇。”丈夫是公司蓝领,有司机也很正常。奈何我屏蔽了自己的意识,不能好好感叹一番,这司机真帅。
阮宇叫了声嫂子好就去逗孩子,然后他们交谈了两句,丈夫就抱着孩子和妻子一起上了楼……
我大概花了3小时在她梦里游走了半年的光景。哪里有出轨对象啊?就连查手机都是聊公司的事情。我都背下来了:早晨6点起床,司机接去公司,下午5点回家吃晚饭然后又去公司加班,然后晚上11点回家洗洗睡觉,睡前妻子还检查了手机,一切正常。
怕不是这女人有妄想症!
“唔……”眼前的人睁开了眼睛,“我怎么睡着了?”
“女士,您已经睡了3个小时了,看您睡得香我就没有打扰了。”我也是刚刚醒过来,还没有完全回魂。
“真奇怪,我已经一年没有睡好觉了。”我见她精神似乎比刚刚来的时候好了一些,才继续问她:“冒昧问一句,女士您之前有检查出心理问题吗?”
“没有,我从来没有啥心理问题。”口音着实让我有些晕乎。
洽谈治疗疗程之后她说她每天都会过来6个小时,因为我告诉她,到我这来我就相当于睡觉了。其实公司有规定造梦师是要上门服务的,因为造梦期间造梦师也需要在患者身边安放肉体的。但是我不想留下什么话柄,尤其是碰到一些异性患者。
忙活了一早上,中午的时候我去公司的食堂吃饭碰到了子休。我两关系还不错,一届学生也就10人,所以都能处得来。子休最爱吹嘘她的功绩。
“今天早上我治疗了10个患者。”她边吃饭边对我说。一般我们每个疗程收3个人,一个人6小时,三个人就18小时了,你自己还得留6小时休息。她说的10个患者八成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欸,红木,我跟你说有个人特别搞笑。”她送了块土豆到嘴里。
“嗯?”
“他明明是个gay却喜欢他的对象穿女装,关键他是个偏执狂,后来活活把他的恋人逼死了。”
看,我们对死人这种事都习以为常了,人嘛,都得等到有人挂了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那你怎么治的?”
“两小时就治好了,我就变成了他恋人的样子,然后托梦给他,跟他说他能找到真爱之类的。当初他们在一起本来就是因为寂寞了,只不过后来死的那个动心了,活着的这个就是觉得愧疚罢了。”
“哦,这样啊,这世界真是无奇不有。”我没心情想这些,也不知道什么偏执狂,我连初恋是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想知道今天早上那个患者所知道的出轨对象到底长什么样。
等等,今天早上那个女人说什么来着,出轨?那个男司机?
奶奶的!那个女人,那个口音!我居然没意识到。
“我吃饱了,我突然想起来有个治疗方案得改。”我打了声招呼,把碗盘一丢就跑上了我的工作间。
第二天那个人如约而至,我给她吃了药,就轻车熟路地进入了梦境世界。
患者在大街上走路的时候碰到了那个男司机。他笑着走过来:“嫂子。”
女人有些抗拒地看着他,但还是笑脸相迎:“阮宇你好,来这干嘛呀?”
“来找嫂子您啊。”
“找我干什么?”女子非常好奇,不是和自己丈夫出柜了吗?
“想请你吃个饭。就在这附近的法国餐厅。”
“好啊,我老公也来吗?”女子好强的心在作祟。
“就我两,我有些事想和您商讨。”阮宇还是继续报以微笑。
随后两人就一前一后的进了餐厅。
“给这位小姐来一份奶油烩饭,多放点chess。”男人没有看服务员递过来的菜单。
“你怎么知道?”女子非常好奇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的事情。
“余小姐,您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阮宇慢慢拂上了女子的手。
是了,女子的名字叫余淑敏。
正当我想继续干扰的时候,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进了我的结界。
“叶子小姐,您怎么进了我的结界了,难道……”两个造梦师有可能碰到的两名患者之间有联系,所以有的时候意识结界很有可能发生交合。
“没有,你办公室的门忘记锁了,我就进来看看,嘿嘿嘿。”叶子小姐调皮的笑了笑。
“阮宇,你在看什么?”余淑敏看着阮宇转过了头盯着一处看了半天,好奇地问。
“没有。”阮宇回过神来,“淑敏,我知道我和小龙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其实……”
余淑叶等着他继续说。
“其实我一直喜欢的人,是你,前些年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只不过,没多久就被小龙发现了。”
余淑敏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是我的上司你也知道,那时候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我能怎么办?小龙也向我坦白了爱慕之情。”说着阮宇尴尬地咳了两声:“他说,只要我能配合他,他就不将我喜欢上他老婆的事情公之于众,不然就让我下不了台。”
余淑敏没想到自己的老公是这般人面兽心。不禁背脊一凉。这时候她的烩饭上来了,她都没有了兴趣,心中像是升起了一阵酥麻的感觉。怎么形容呢?幸灾乐祸,还是欣喜若狂?可能都有。
“这女人真可怕,好胜心太强了些。”叶子在一旁点评。
“依我看,这女人,喜欢上阮宇了。”是了,我看了她的记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心动的,只不过再怎么样的心动都抵不过知道了他和自己的老公搞上了的事实。所以这些年她内心都是恨。
余淑敏内心是个强势的人,她知道了阮宇的心情之后便将这些年所有的恨都堆积在了他老公的身上。阮宇这时劝她先吃饭,他则起身去了一趟卫生间。
“这的要这样吗?”进了卫生间以后旁边出现了一个男人。
“我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现在我们都在冒险,若这个结界一不小心裂了我们就都别想回去了。”阮宇接了把水洗了洗脸。
“我看到叶子也来了?这可不是个好现象。”男人有些担忧。
“不,她来了恰恰是个好现象。她来自第一层梦境。她将最强烈的意识强行插入进这一层,就说明我们的方向是完全正确的。”说完阮宇就扯了两张纸将脸上的水擦干。走出了洗手间。
时间一转就来到了出事的当天,余淑敏这天正好有事,她的老公就带着孩子出了门,说要出去玩,是阮宇开车。
画面又一转,就到了那个车祸地点,他们应该是正在开车,但是对面突然有一辆越黄线超车的蓝色轿车冲了过来,由于前面的车太大,那个司机完全看不见阮宇他们。“轰”的一声,对面的车打急了方向盘,直接正面与阮宇的车相撞。发出的巨大声响让路面上的所有行动都静止了。
等医生救护车来的时候,就像我所展开的意识结界一般。他们的合谋出现了失误,余淑叶的丈夫和儿子都被撞死了,但是该路段出于城乡结合部,没有摄像头。
是了,阮宇最后承担了所有的责任,说是自己超速所致,被判了20年有期徒刑。余淑叶找尽了所有的关系都没有办法将他的刑期减少。反倒是余淑叶与阮宇相互认识的消息一出,这件普通的意外竟升级为了合谋凶杀的间接证据。
这是我的版本,余淑叶的真实版本是她恨这个故事里所有的人,将一车子人全杀了,至于后来为什么没有被判刑我也不得而知。
就在我进监狱10天的时候,子休也跟着进来了。
“她来找我了。”子休盘腿坐在了地上,“心里承受不了,找我看病去了。”
“哼”我冷哼一声,“我浪费了一年的时间才布好的局,爱做不到的事情,恨可以做到。她这样我也算是仁慈了。”
“我前两天找到喻晴了,他在第5层意识界迷路了,前些年他的意识沉沦,开始怀疑自己,于是他自己的结界完全崩坏。不过你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杰作。”境界越高的人能分离的意识越多,在意识里分离二次意识,只要你不怕走失,你可以干扰所有人的意识,然后分离出100个结界。那种人,已经没有感情了。所有的造梦师都希望分离出越多的结界,越往里走,人就越容易迷失,造梦师也越容易牵着你的鼻子走。
第5层,对我而言,不算多,但对于喻晴而言,已经很危险了。他只是一个还没有毕业的毛头小子。
“然后呢?”
“我觉得你自己去跟他说比较好,毕竟是她的意识界都是你分离出来的。”子休笑着对我说,“我已经把淑敏关进了她的第7层意识界了,她开始怀疑自己了。阮宇先生若再不快点,喻晴所在的第5层就要崩塌了。”
我这才如梦初醒,摇身一变,成为了自己红木的模样,然后收起了第六层的意识。
* * *
第五层是我创造的最美好的结界,很少有造梦师能来到这一层,所以我把最珍贵的东西都放在了这一层,但如今,它已经被叶淑敏的意识干扰的一片混乱,天空也开始出现混沌,我隐约听到了“咔嚓”的破碎音。
子休是薄情空白之人,所以我才这般信任她,她永远不会迷失。在她的带领下我很快就找到了喻晴,他坐在了图书馆的第3楼,那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您好。”我有些颤抖地走上前,在他对面坐下。
“请问你是?”
“你是不是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没等他开口,继续说道,“我会告诉你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
“我是红木,一名毕业于梦境学院的学生,你则是前两年才入学的,你的造梦身份是晴子。”我看着天色越来越混沌,心里有些着急,但是子休一直在示意我别太慌。
“造梦?所以我现在也在梦里吗?”他有些迷惑。
“对,你才刚刚学会如何屏蔽自己的意识,但你还不知道怎么屏蔽别人的意识,所以就有居心不轨的人对你下手了,想把你困在这里。”
“是吗?照你这么说我应该很拉仇恨了啊。”他好像以为我在跟他玩恶作剧,还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看着我。
“靠!我真的没有骗你,我们学校的管理员叫叶子,就是那个人,以为我会抢了她的位置,三番五次地对我下手,但是我的意识流很强,所以她没法将我困在梦境里。所以……”我看着他挑着眉看我,丝毫不信我说的话,我心里都快冒火了。这什么破地方,不让他恢复意识我根本就无法收回结界,不然他也会消失不见,到了第4层,要找喻晴更是大海捞针。
“所以,你爱我?”
“啊?”
“呵,电视剧不经常这么演吗?无法解决那个人,就把那个人的软肋找到并一举歼灭。”他依旧不紧不慢,像是在听一个神经病讲故事一样。我有点恨造梦师这个职业了。没有人相信这个职业的存在才会给我造成这么大的麻烦,好不容易快结束了,结果来了个更麻烦的。我很想立刻告诉他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可是周围有很多人,还有我看不见的意识结界,我不能冒这个险。
我向子休投去了求助的目光。她只是无奈地耸耸肩,然后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外面的世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轰隆”一声,这是一声绝响。
结界崩塌了。
我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这一层的崩塌意味着我的意识会发生断裂,然后我在现实世界的肉体就再也无法醒来。
“她要醒了吗?”“嗯快了。”迷迷糊糊我睁开了眼睛。发现了两张放大的笑脸杵在了我的脸前。我连忙坐起身来,发现浑身都是软的。
“这是那一层……”我迷迷糊糊地问。
“还哪一层,我们已经睡了5天了。”子休用力弹了我的脑壳。
“我记得不是崩塌了吗?”
“哈哈,就允许你带着别人的意识四处作妖,不允许我们找乐子啊?”晴子的声音。
额,脑子有些不太转了,但是关键问题是……“叶子呢?她人呢?”
我被子休扶了起来,这还是在梦境学院的办公室。对,我毕业之后没有进公司,是留在这里当老师了。
我被领到了隔壁房间,发现床上躺着一个人。
“看到没?她应该醒不过来了,除非有人愿意分离7次结界把她找回来。”子休笑着说。
我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晴子早就在第5层的时候就清醒了,是他在我的意识里造了一个结界。我太累了所以才那么容易着了他的道。
“我把你的意识层都毁了,活在现在挺好的,我又在你身边,子休也陪着你,你不用剥离那么多次意识就为了找到自己的幸福。太危险了。”晴子笑着搂了搂我。
“话说你一开始怎么干预叶子的。”
“我们准备了一年的时间,了解了她的习性故事我才进入了她的结界,我和子休里应外合。等她看到叶子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二个意识层了。”
“那第三个第四个呢?”
“哈哈,那是子休的功劳,她在挂科那一次的时候就已经是第三个了,去找‘我’的时候已经是第四个了,所以我猜她应该把她的软肋放在了第5层或是第6层。不管怎么样我都要把你救出来。”
“她大概也想不到我会从她的意识里全身而退,倒打一耙……”
我们三人走出了世贸大楼,决定找个好地方好好的吃一顿饭,等到校长出差回来了我们可有得忙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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