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不老
热带雨林的近深处闷热潮湿,强烈的日光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切割,变成了一缕缕变幻色彩的扭曲的光线。树干、藤蔓以及低矮的草丛考验着这里生存的每一种生物。
一条蛇蜿蜒爬过树枝,树枝突然像活来过来抓住了蛇。原来这是一个涂满树汁的人,当他睁开眼睛,黑白分明的眼眸宣告这是一个人类。蛇回过头咬了他一口,他一动不动地忍受着。
又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睛亮了,又一段树枝突然动了起来,那是另一个人,左手甩动身体,旋转中右手执刀,一刀砍下蛇头,落地倒提着蛇身,再一刀划开取出蛇胆,第一个人张口把蛇胆吞下。
一双双眼睛亮了,空气开始流动得欢快起来。
“呜——呀——哈——呀——”短促而有力的吟唱响起来,接着此起彼伏,交相呼应,声调越来越长,声音越来越响,到了最巅峰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大喝一声,嘎然而止。
这是矛的十六岁成人礼。
在最高的树梢之上,五架小型无人飞机如同蜂鸟掠过。
矛生活在这个世界上唯三的热带雨林原始部落里。
从20世纪开始,由于人类对自然的影响,热带雨林开始缩减,据说最高峰的均值是每天一座巴黎的大小。
为了保护地球的造氧功能,在21世纪中叶开始,先是所有的建筑强制性密闭建设,开窗通风成了历史。聚集区域的空气必须经过过滤以及使用人造空气成了法律规范。
所有具有天然造氧功能的森林、雨林和湿地被划为禁地,当地人和土著都被强制迁离,设立6公里隔离带,有人类进入格杀勿论。这一切的努力才真正有效地保护了自然。
禁地:禁地规定但是有三股原始人土著拒绝撤离,矛所在的部落就是其中之一。这个部落只有两百多人,已经在与世隔绝的雨林里生活了千年。所以,当他们决定在雨林深处举火自焚以对抗迁徙时,在社会学家和环境学家的努力下,他们与联合国签订了《禁地规定》:准出不准入,一旦离开不得再返,以及不能使用任何19世纪以后的工具等等。才作为古人类生活的样本幸存下来。
星河灿烂,夜晚的雨林暗潮涌动,不知什么生物被猎杀,绝望的叫声打碎安静。可是,转瞬之间,安静和黑暗就像浓稠的墨汁,又弥合如初。
于是,站在聚集地树屋的高顶之上,星河之下的黑暗就像一张不断浮动的绸布,下面躲着许多不安分的小朋友。
矛和他的好朋友,他的兄长,他的领路人——遁,正坐在房顶上,喝着新酿的果酒。
“遁,你决定了?”
“嗯。”
遁是一位身体修长的年青人,今年只有二十五岁,原始的生活让他看起来如同文明社会里将近四十岁的样子。
去年,遁的第二位妻子也离开人世了,和第一位妻子一样,死于难产,孩子也没有活下来。
长老说,森林之神远离的天空之神,孤岛上的生命之火正在熄灭。
嗡嗡嗡嗡,五架小型无人飞机轻盈地掠过,继续巡视着雨林。
雨林东北方的隔离区,警报声响起,有人开着飞机闯入禁地领空。
驾驶飞机的是罗森,他一边喝着酒,一边癫狂地开着飞机,在副驾驶上躺着他的十五岁的儿子。
儿子三小时前被确诊中了绰号为“埃及人的长子”病毒,罗森觉得很荒谬,怎么会落到他这个和埃及没有半点关系的人身上。
儿子特别爱生物学,痴迷野生动物和热带雨林。他总说如果能去热带雨林看一看就好了。
医生要将孩子隔离。
罗森在朋友伯恩的帮助下,将孩子偷出来,驾驶飞机直奔最近的雨林禁地。
此刻,各国媒体都在直播一条新闻:
《禁地规定》实施一百四十年后,第一位原始人走出雨林,提出回归世界的申请。
遁站着大大小小的无人机附带的摄像头前,尽力保持着微笑,却藏不住局促。
远在十公里之外的树上,全体族人都在为他送行。
矛吹起了笛子,清脆的短音好像是射向空中的箭矢。
“矛,我会打破这束缚神灵的牢笼的。”
另一边,罗森的飞机刚刚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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