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一年中最热的时节。我顶着酷暑，在被誉为“火炉”的城市终于学习结束。离下午的飞机还有三个小时，吃了午饭，顺路进了一家书店，想买两本书供飞机上消磨时间。
屋外酷热难耐，书店里凉爽惬意。
手指划过一排排书脊，聚精会神地挑选着书籍，幽幽纸墨香沁人心脾，书是安放灵魂的地方，书店是我喜欢的场所。
“你是……何欢？”旁边长椅上迟疑探寻的声音飘进到耳朵里。
循声看去，一个穿着深色连衣裙、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坐在那儿，用布满皱纹、湿漉漉的眼睛盯着我看。
“您是……刘老师？！”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凝视着记忆深处那张又慈爱又严厉的脸。时隔二十年，在二千公里之外的陌生城市，我居然和整整教了我6年的小学老师相遇了！
是的是的，我很好，结婚了，有了个儿子，来这里学习，一会儿的飞机，工作也很好，是的我基本没有改变。可是，可是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呢？还有你刚才可是有什么伤心事？
刘老师用枯树枝样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没等开口，眼泪又无声地滑过不再饱满红润的脸庞。我不敢问了。老师平复了一下，又擦擦眼睛，忽然笑了：“你看，人老了感情更脆弱了呢！让你见笑了。”
“老师，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儿子不是在这工作吗，才生了二胎，我来帮看孩子。孩子哭闹不睡觉，儿媳妇说因为我在跟前，孩子才闹，就叫我出来，等孩子睡醒了再回去。在这坐着思来想去的，唉，人老了真是不中用了呢！”老师虽然微笑着，却是掩饰不住的失落。
唯一的儿子算是事业有成，在这座大城市站住了脚跟，儿女双全家庭和美。老师退休后过了几年悠闲日子，趁着身体还好，过来帮忙照顾小孙子。看起来都蛮好的，可是儿媳妇一句不经意的话，就让她一个人坐在书店里难过了。我们往往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孩子身上，却忽略了老人的感受。
二十年前，她可是以雷厉风行、教学严厉闻名的，现在居然被儿媳妇大中午给赶出来，只能一个人悄悄落泪。
我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只好掏出手机：“老师，您别伤心，现在的年轻人说话没遮拦，可能她也是无意的，不跟他们计较就是了。我这忙着赶飞机，您留个电话给我，咱俩加个微信，下次再来我提前打电话，咱好好唠唠。”
“好好。”老师把手机递给我，“你加我，有空聊聊天，有二十年没见你了。
操作完毕，还是没忍住劝道：“老师您别往心里去，如果实在不开心，请个保姆，咱们该放手就放手，过几天舒心日子。”
“这不是不舍得儿子，想帮帮他嘛。唉！”刘老师深深叹了口气，忽然想起说，“你快走把，别耽误了飞机。”
“老师，你歇息好了也早点回家。那我就先走了。”再一次轻轻抱了抱老师，在她目光注视下，走出了书店。
来到太阳底下才发现，书店里空调实在太凉了……
大连何欢，自由撰稿人。报纸、杂志、网络发表小说散文随笔若干。一张书桌、一部电脑、一杯茶；生活虽苦，文字向暖。
公众号：何欢的浮世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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