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听好了,要服从

作者: 关山雪满Fiona | 来源:发表于2019-03-18 09:34 被阅读1次

    《灿烂千阳》是美籍阿富汗裔作家勒德·胡塞尼在2007年发表的长篇小说。可能你对胡塞尼的名字并不熟悉,但他的处女作《追风筝的人》你多半听过,甚至能说出书中那个深入人心的句子:为你,千千万万遍。

    2003年《追风筝的人》首版风靡世界后,胡塞尼沉寂4年,再次拿出这部作品——果然没让世人失望。

    如果说,前作讲述了阿富汗男人的忠诚,那么这部作品则深入挖掘了阿富汗女性的忍耐和坚韧。

    书名“灿烂千阳”(英文:a thousand splendid suns)出自17世纪阿富汗诗人Saib-e-Tabrizi路过喀布尔(今阿富汗首都)时所创作的诗歌:喀布尔每条街道都令人目不转睛/埃及来的商旅穿行过座座市场/人们数不清她的屋顶上有多少轮皎洁的明月/也数不清她的墙壁之后/那一千个灿烂的太阳。

    一堵堵墙壁的背后,数不清的阿富汗女性正操持家务、教养子女,诗人用灿烂的太阳来比喻这些美丽的人。同时作者自己还解释说,这首诗非常契合书中人物即将离开深爱城市的悲伤氛围。

    故事的开端在赫拉特(阿富汗西北部历史名城):玛利雅姆的父亲是当地一位有钱人,但她却和母亲两人住在简陋的石屋里,甚至母亲生气时也会嘲笑她是一个小“哈拉米”(私生子)。

    一次她不顾母亲的劝阻,坚持去镇上找父亲要和他住在一起,而父亲家大宅的门却一刻也没有为她打开。等她最后被父亲近乎强制地带回石屋——却只看见母亲吊死在一棵大树下的身影。

    那之后她住进了父亲家的客房,终日足不出户——直到有一天,父亲的其他几个妻子来叫她下楼。15岁的她被安排嫁给喀布尔的一个鞋匠——没有说不的权利,最终坐在轰隆的客车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父亲和家乡。

    而在异乡、丈夫的身边,等待她的也不是善待······

    当玛利雅姆渐渐习惯了终日待在屋子里,随时应对丈夫的拳打脚踢后,故事的视角也转移到了她邻居的一家——跟随着一个叫莱拉的小女孩。

    莱拉出生在知识分子家庭,父亲在战争爆发前担任过大学老师。如果说玛利雅姆的前半生是被阿富汗传统价值里的“名声”和男人的强大话语权压迫,只能选择沉默的“忍耐”;那么年轻的莱拉,却是有着罕见的智慧(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甚至是反抗精神的,但偏偏碰上了战争频发的乱世,在越来越严苛的伊斯兰教法下——她什么都做不了。

    两位哥哥参加反抗苏联人的圣战后死亡,母亲仿佛失去了生活的重心,对她这个唯一的女儿近乎冷漠。苏联人走后,参与圣战的几方势力却展开了内斗争做总统的位置。后来,塔利班又来了,结束了军阀混战却带来了无比严苛的教法。

    女性任何时候必须待在家里,外出必须穿遮住全身的“布卡”必须有男性亲属陪同,禁止上学,禁止工作。塔利班政府到处用扩音喇叭播放着新的律法,结尾的那句话叫人印象深刻:“听着,听好了,要服从。真主伟大!”

    群山之中的喀布尔城

    莱拉渐渐长大,与青梅竹马的塔里克情投意合,两人甚至在塔里克全家离开阿富汗的前夜没忍住偷尝了禁果。而随后,炮火愈加猛烈,莱拉失去了双亲——醒来时发现被玛利雅姆和她丈夫拉希德所救。

    至此,两位女主角的生活终于发生了交汇,生活到了同一屋檐下。发生在国产剧里的话,或许算的上狗血情节说毁三观都不为过,但在当时的阿富汗,似乎又是某种必然:将近60岁的拉希德用谎言让莱拉答应嫁给她。然后玛利雅姆和莱拉两人开始了在一方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子,共同承担着拉希德的虚伪和暴虐。

    玛利雅姆的母亲曾经对她说过:“每一片雪花都是人世间某个悲哀女人叹出的一口气。雪花让人想起我们这样的女人要承受多少苦难,多么安静地忍受一切降临在我们身上的灾难”。这句话在母亲死后多年,经常被她想起。或许真是这样,不然阅读时我怎么会有种书页之间都飘着雪花的错觉呢。

    全书弥漫着像雪一样落下的绝望感——在那样的客观环境下,你做不了改变,甚至连自救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莱拉后来拉着玛利雅姆策划过偷钱逃跑,也亲手反抗过拉希德的殴打,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能逃跑的前提是可以乘上开往外地的汽车,但规定女人在外必须由男人陪同,汽车站也不会售票给女性。她们找了个面相和善的男人,说两人是母女,死了丈夫和父亲,要去外乡避难请他帮忙买票掩护——那个男人满口答应,收下钱却转身去塔利班那里告发她们“不检点”。

    她们的敌人,不仅是暴虐的丈夫而是他身后所有希望女性“安分守己”的男性群体,以及他们的终极代言人塔利班当局。

    正如拉希德的警告那样:“要是被我找到,不管我做了什么,这个见鬼的国家也不会有任何一个法院判我的罪。”绝望,像大雪一样厚厚地盖下来——“听着,听好,要服从。真主伟大!”

    在无数充满溢美之词的评论中,《迈阿密先驱报》的评论算比较狡猾:“作者敢于拥抱被很多人视为老梗的老式说故事艺术,不畏煽情催泪、安排巧合的剧情转折,而这些都是被当代美国作家视为禁区的东西。……至少人们很幸运拥有胡赛尼这样的作家,拥有说故事的恢弘企图”。

    是的,故事还算有一个不那么绝望的结尾,而这都必须归功于——巧合,而我们知道巧合是不常发生的。最后,莱拉和以前的恋人塔里克重逢了,玛利雅姆杀了拉希德并一个人抗下罪名让莱拉带着两个孩子跟随塔里克逃往国外过上了平静的生活。这种巧合——或许也是作者在绝望中给予的一点仁慈吧。

    纵观整个故事,个人角度最受感动的还是玛利雅姆和父亲之间的感情。玛利雅姆从小顺从,满心都崇敬、爱着父亲,但被匆匆送走远嫁的时候第一次拒绝了父亲的送别:“你和我到这里就结束了”,坐在去喀布尔的汽车上头也不回。

    到了1987年,父亲专程从赫拉特开车来看她,玛利雅姆也硬是没有出门紧闭着窗拦不愿见他,连他留下的信也直接撕碎不看。后来实在过于贫穷饥饿,为了孩子着想,玛利雅姆才拨通了赫拉特的电话,却发现父亲早就在1987年过世了。

    最后在监狱里行刑前,她又想起小时候在溪边钓鱼时父亲给她唱的歌,然后在夜里梦见年轻的父亲穿着棕色西装翻过青青的山坡,到石屋来接她出去看电影······

    因为有巧合,因为情感丰沛,所以最后这并不是一个无法逃脱的阴暗故事——阿富汗女性的战乱生活若是一座封闭的牢笼,那么最后在作者的文字里为这座监牢留了一条裂缝。正如在战后重建的孤儿院门口,那四句写在木板上的诗:

    “约瑟将会重返迦南,请别悲哀

    棚屋将会回到玫瑰花园,请别悲哀

    如果洪水即将来临,吞没所有的生命

    诺亚方舟是你们在风暴中心的指引,请别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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