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遗产日这两天,在泉州观看了即将成为“遗产”的泉州打城戏,还是想写点什么记录一下这次观剧的感受。
之前在各种宣传中看到的打城戏评价似乎很高,但自己第一次看现场,却略有些失望,因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技艺,甚至没有想象中那么原始粗犷,因此整体感受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考虑到这是一个已经解散了多年的剧团,而且是靠两位年已八旬的老人家独力支撑的,就不忍再过多地去苛责什么了。
“打城”的意大致是“打破地狱城”(也有“打天堂城”),这个概念甚至随着宗教远播日本——在日本的朋友说,京都的博物馆里有一幅古画上便有这个词汇,而画的内容也是攻打地狱城。所以说,无论从剧种命名,还是戏的内容看,打城戏都应该归属于宗教仪式剧,它的宗教仪轨性应该远高于情节内容性。记得叶明生老师上课的时候曾经说过,民间宗教仪式的仪轨内容丰富,因此本身便可以视为一种演剧,执行仪轨的法师为了能够更好地吸引信众,便会在仪式中加入很多的表演。尤其是很多法事会持续到深夜甚至通宵,为了给信众提神,法师们便要展示一些高难度的技艺,或是在表演中增加一些逗趣或是情色的情节,由此便形成了宗教仪式戏剧高难度技艺多、但具体情节演绎并不十分严肃的特点。这次的打城戏表演中,《良女试雷有声》和《观音试罗卜》两折实际上都是带有一定情色意味的,虽然“试炼”情节是修炼题材剧目的必要条件,但诸如“摸和尚头”之类的话语其实还是挺露骨的。比如“摸和尚头”之类的话语其实还是挺露骨的。这样的情节如果放在仪式中,应该就是属于深夜演出的范畴,因为这个时间老人小孩都已经去休息了,即便是情节露骨对他们也不会造成什么不良的影响。
《四海龙王祝寿》一折宗教仪式感就很重了,之前我只在三明农民杂剧中看过这一折,据说提线木偶也是有的。龙王的演员都戴着木制面具(起码我在镜头里看着应该是木质的),这就有傩戏的味道了,三明农民杂剧这一折中龙王也是戴木制面具的。
《诉血湖》一场让我印象深刻的并不是刘世真十月怀胎、哺乳三年的血泪诉说,而是配合她的小鬼会对她的每一句唱词进行极其通俗的解说。这应该是乡村草台实际演出保留下的特色,因为乡民们未必有那么高的文化程度,可以去理解格调略高的七字句唱词,因此就需要有人对唱词进行通俗解读,这就形成了小鬼为刘氏解说的搭配。这种表演手段在当代剧场的戏曲演出中几乎不太可能出现了,但我们可以通过它看到早期戏剧表演中,演员在剧作家与文化程度较低的观众间达成的一种行之有效的沟通方式。
技艺表演是让我觉得较为失望的内容,排除掉没有看到的上本,中本和下本中吃纸拉肠、吐火、翻高台等技艺,在别的剧种中也可以看到,而且人家做的似乎更为惊险刺激;再加上这次演出演员在做工上明显往梨园戏和高甲戏上靠,也让人觉得有些分辨不清剧种了——我想象中的打城戏,应该是更接近三明那个“农民杂剧”的形式,即乡土气息更为浓重,但所见的显然不是这样。像《罗卜守墓》一折,活脱脱就是粗糙原始版的《哭灵》,如果移植到同属闽南语系的其他剧种上,在加以打磨加工,应该可以成为一个非常好的折子戏,甚至是竞赛戏。同理,前面提到的《良女试雷有声》和《观音试罗卜》,去粗存精后,也很适合移植到其他剧种中。
文化遗产讲究的是活态传承,在文化遗产日的时候我们看到了暂时还可以称为活态的打城戏,幸哉幸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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