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孩（7）

树孩过了一个极其漫长的国庆节，爸爸只在家里做了五餐饭，刚刚够吃。他跑到山上捡板栗，板栗还不甜，但很管饱。他又提心吊胆地刨回来几个红薯，煮着很好吃。更多时候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他巴望着假期早点结束，这样就可以去学校吃饭，见到方老师，也可以爬上大樟树望妈妈。

假期里赵爷爷来他喊他去吃了一天饭，菜真多呀，他吃得很撑，还有了一袋子月饼。不过黑狗不见了，也没有见到青山。赵爷爷说，大黑狗被爸爸绑走了，青山跟爸爸妈妈去了外婆家了。树孩好羡慕青山，自己只去过外婆家一次，要坐一天一夜的火车，还要坐大客车，最后坐摩托车在山路上绕，绕得他只想吐，但外婆会笑眯眯的抱他，给他各种好吃的，那时候爸爸妈妈也不吵架。

妈妈，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再带我去外婆家呢？

妈妈，你真的像别人说的那样不要我了吗？

没有人回答他。

假期最后一天傍晚，树孩早早开始洗头发洗澡，收拾书包，剪指甲。

晚上他兴奋得睡不着，“吱吱吱，啾啾啾。”秋虫的鸣叫有各种各样的腔调呢，轻轻柔柔的，带着凉意，此起彼伏，像妈妈的歌谣，不知过了多久，树孩在夜虫的歌声里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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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课后的校园与平常大不相同。树孩进教室放书包，里面叽叽喳喳的非常热闹。青山把脚下的鞋子踩得闪闪发亮，引来一片羡慕声，蔡晨曦拿着一对羽毛球拍挥动着，浑身都是劲儿。树孩走到座位上，看到班长蔡昇没有理大家，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看书，他的课桌上一大摞新书，妮妮坐在旁边，眼巴巴看着，伸手想拿一本，蔡昇连忙用手压住，妮妮就凑过去和他一起看想，树孩最想看故事书，他知道自己是借不到的，也试着凑过去一起看，蔡昇居然没有反对！快上课时石头来了，递给他一个大苹果，很香很香，他舍不得吃，放进书包里。

下课后，树孩等在四年级教室后门口往里看，希望看到方老师。但很快被大樟树边的叫喊吸引住了，蔡晨曦和同学们正在打羽毛球，石头拿着球，一次没打中，引来一阵哄笑，第二次倒是打中了，结果落在自己脚下，又是一阵哄笑，石头抓抓脑袋，紧闭嘴唇，发出第三个球，这次，羽毛球高高的飞了起来，直向蔡晨曦飞过去。蔡晨曦举着拍子，盯着球，当球落到头顶时用力的打出去，球朝天上疾速飞去，最后像只鸟儿落到大樟树上，不见了。

大家傻了眼，蔡晨曦捡起地上的石头扔，打不中，石头找来了一根长竹竿，依旧够不着，他把竹竿一扔，抓抓脑袋喊起来：“树孩——”大家一下子明白了，跟着一起喊。整齐又响亮的叫喊声把别的班同学都吸引了过来。

“他在那里。”

石头飞跑过来，拉着树孩的手往樟树下跑。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了树孩的身上，与以前不一样，这次大家热切又期待，蔡晨曦走到他跟前：“树孩，不是，蔡明轩，你最会爬树了，帮我把羽毛球拿下来好吗？”石头放开他的手，看着他，不说话，树孩知道，石头其实也很想要他去拿球的，他刚才还给了自己大苹果呢！他没有说话，开始往上爬。

“树孩，加油，树孩，加油！”

树孩爬得很快，他突然觉得，树孩这个名字也不难听。

羽毛球在枝头的树叶里，树孩拿不到，他抓住头顶时树枝一点一点往羽毛球挪去。“咔嚓”一声，他的身子吊在了上面树枝上，树下响起一片惊叫声。树孩用脚够着另一根树枝，继续挪。

“树孩，小心！”

“蔡明轩，你…你下来，我不要你拿羽毛球了。”

“我去喊方老师！”

树枝越来越细，树孩的手有点发抖，他想往回挪，但不知道什么力量让他继续小心翼翼往外挪，羽毛球已经比较近了，但够不着，树孩折了根枝条去戳，又是咔嚓一声，树下的惊叫声更大更多了。

“树孩，小心。”

“蔡明轩，别……”

“球下来了下来了。”

“吓死我了！”

树孩一只手抓着树枝，觉得手中的也要断了，他心里突突突直跳，扔掉手里的枝条，抓住头顶的树枝一点一点往回挪，终于踩到了粗枝，他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气。

“耶——”树下响起欢呼声。

“树孩，你真厉害！”是青山。

“树孩，树孩，树孩。”

树孩就在同学们的叫声中下到地上，这时他才发现双腿发抖无力，瘫坐到地上。

大家一下子围住他，有的帮他揉腿，有的帮他捶背，石头和蔡晨曦脸色苍白，拉着他的手只知道傻笑。

“怎么样，没摔着吧？”方老师一脸担心出现在面前，“让老师看看。”

树孩咧开嘴笑了。

“老师，他可厉害了，没摔着。”

方老师一把把他拉起来，紧紧抱住他。树孩也抱住方老师不撒手，他把头埋在方老师胸口，闻着方老师身上的香味，方老师的怀抱好温暖呀，真像妈妈的怀抱。

方老师表扬他勇敢，热心帮助同学，但不允许他以后再这样，太危险了。同学们的掌声响了很久才停下来。树孩站在讲台上，从大家眼中看到了太多不一样的东西，他喜欢那样的眼神，那眼神让他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像小英雄。

那两天，蔡晨曦都邀他一起打羽毛球，他要是打出一个好球，石头和冬梅就乐得直跳。蔡晨曦还拉着他的手去食堂吃饭，连蔡昇都主动给了他一本故事书，还说可以带回家去看。

大家更喜欢叫他树孩了，他觉得树孩这个名字越来越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