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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乔的异想世界|我们将战胜一切 哪怕只有一天

乔乔的异想世界|我们将战胜一切 哪怕只有一天

作者: 吴语吾语 | 来源:发表于2020-06-24 21:31 被阅读0次

    我们将战胜一切 哪怕只有一天

    《乔乔的异想世界》,又名《乔乔兔》(Jojo Rabbit),去年11月在美国上映。从9月开始自多伦多电影节上获得观众选择奖后,这部影片在颁奖季中斩获良多。在前不久颁发的第92届奥斯卡金像奖中,本片也顺利获得了最佳剧本改编奖。因为影片的风格独树一帜,从儿童视角出发,借助喜剧形式展现了二战末期德国崩溃前的状态。面对一个有争议的历史主题和沉重的年代,导演选择了以“轻”的方式来展现历史的“厚重”,给人以耳目一新的感觉,却也可能让人觉得不够严肃。获奖这件事至少证明在美国主流影视圈的视角中,这种漫画式的喜剧方式,得到了评论界的认可。 

    《乔乔的异想世界》不只是一部讽刺喜剧,它是一部纯孩童视角下的战争片(虽然主角似乎站错了阵营),也是一部战争年代的青春成长故事。这个待成长的主角是十岁的乔乔,一头金色小卷毛,小脸圆圆眼睛红红,不会系鞋带,正要踏入纳粹青年营成为一名光荣的小法西斯。在这部电影中1945年的第三帝国像春天般绚烂。

    《乔乔的异想世界》是一次对沉重历史的温柔触碰。

    故事主线很严肃,但呈现出来的情绪非常轻盈,没有任何要让观众收到情绪冲击,要让观众悲痛欲绝痛哭流涕的意思。相反,影片从形式到节奏都是院线片风格的通俗童话故事,能把这样的题材做出合家欢的味道,需要编导有足够的直觉,找到好的表达方式。

    《乔乔的异想世界》的关注点是孩子的心路历程,一个在二战气氛生长的德国孩子,在各种人和事的影响下获得怎样的成长。从这个角度来说,影片很有教育意义,适合世界观形成中的我们观看。

    为了体现这个少年的心理活动,编导选用了一个很直接讨巧但还算有趣的方式:让这个孩子和脑中假想的希特勒对话,观众通过二人对话了解这位少年的心理活动,语言浅显直白,适合所有年龄段的观众。

    因为是从孩子的视角出发,并且为了配合影片整体风格,所以片中希特勒的形象友善了许多,更像是邻家一个中年大叔,一个符号化的狂热国家主义者。每当这个10岁孩子失意的时候,他就会从他脑海里钻出来,以滑稽又不失俏皮的方式开导他。

    没有人会用俏皮这样的字眼去形容这位杀人魔头,正如没有人会让1945年的德国街头一片生机盎然,但塔伊加·维迪提做到了。这一反常态的操作,不但创造出一个史上最滑稽的希特勒,也就此定下这部电影的基调——尽管故事的背景足以用沉重来形容,甚至乔乔的妈妈还被残忍的纳粹绞死了,然而影片仍旧使用了轻松搞怪的喜剧方式,让人在悲伤的时候却忍不住想笑。 这个希特勒尽职地陪在乔乔身边,做着孩子想象中成年人该做的事,留着标志性的小胡子,挺着显眼抢镜的小肚腩,很容易焦虑,一焦虑就吸烟(虽然希特勒本人非常厌恶吸烟)。

    但这个希特勒毕竟只是十岁小孩脑海中的产物,他只知道十岁小孩知道的有限的事,不断复述着乔乔对世界最肤浅的认识。随着帝国日渐瓦解,乔乔与这个想象朋友的友情也摇摇欲坠。

    斗志昂扬的乔乔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将来,他所信仰的帝国和崇拜的偶像都将毁灭,而他想赶尽杀绝的仇敌将变成朋友又变成亲人。他将认清战争的可笑,而这可笑又是如此可悲。

    整部《乔乔的异想世界》跟随着乔乔的视角,展现一个二战尾声期的德国,战败将近但几乎所有人都还沉浸在非理性的集体狂欢中,纳粹军服像《月升王国》的童子军装带着韦斯·安德森式的鲜艳,所有大人都变成了孩子一样滑稽而盲目的希特勒信徒,而所有孩子都是满口政治的愤怒战争机器。

    我们的乔乔当然也是纳粹意识形态下的一名小小标兵。虽然犹豫和不自信是他的日常,但乔乔确信他未来一定会站骄傲地在元首身边。他的房间贴满了希特勒的海报和纳粹旗帜,他每日穿着纳粹青年营军服,他因为自己祖父不是金发郁闷了整整三周。

    但乔乔其实已经站在元首身边了:像其他大多数孩子一样,乔乔也有一位想象朋友,而这位会像十岁小孩一样闹脾气,每天用幼稚的话语鼓励乔乔的朋友,正是阿道夫·希特勒本人。

    虽然十岁心智希特勒的设定带来了颠覆性的喜剧效果,这个希特勒却是乔乔被洗脑成果的悲剧性具象。他更是乔乔身边唯一的父亲形象,是乔乔那远在战场杳无音讯的父亲,和只出现在报纸广播里的“英雄”元首的混合体。孤单的乔乔是多么需要一个父亲,一个导师,一个尽职理智的成年人,去教导他如何长大成人如何正确认识这个世界,但在这个年代,极端的意识形态是他受到的唯一教育,而陪在他身边的,只有这个不伦不类的希特勒。

    乔乔身边其他的本该充当起父亲形象的成年人,有的还沉醉在帝国的大梦之中,有的已经彻底幻灭放飞自我。在训练营,乔乔和好朋友Yorkie,还有一大群野心十足的男孩,被教授的是如何刺杀和投掷炸弹,而女孩们学习如何护理,如何为帝国生育血统崇高的孩子。他们学习关于犹太人的理论知识,不断被灌输犹太人是长犄角长尾巴的怪物,看见犹太人要举报或者杀害。

    用这些看似可笑的训练营活动,《乔乔的异想世界》建立起了一个完整而全面的体系,展现帝国机器是如何严丝合缝地培养出一代又一代的忠诚追随者,又如何用模式化的集体给予这些没有父亲的孩子们一丝家国的归属感。晚饭时间,看到妈妈因为战争将结束而喜悦的乔乔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吼道:“我们会把我们的敌人碾成渣滓,然后把他们的坟墓当厕所”。十岁的孩子对这套煽动说辞如此熟练,但他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更不知道热爱祖国和盼望战争早日结束根本就是并不矛盾的两件事。

    如果不是因为一个关键瞬间,乔乔本会跟着自己的信仰一同覆灭。但在那一瞬间,他的天真善良本性盖过了向父辈追求认同的渴望和融入集体的热切,而那一瞬间引发的蝴蝶效应,给予了他最后逃离旋涡的机会。关上危险世界的门,在那个称为家的安全空间里,两位女性角色重新教会乔乔如何认识自己,认识身处的这个疯狂世界。

    艾莎的出现直接促成了乔乔的转变,但还有一位了不起的女性,一直在潜移默化地间接对小乔乔产生影响。斯嘉丽·约翰逊饰演的妈妈,是整部色彩鲜艳的《乔乔的异想世界》中最夺目的一道光。小乔乔本性中的天真善良,都毫无保留地继承自她。

    妈妈告诉乔乔,当你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会感觉胃里有蝴蝶在飞舞。乔乔怎么也没想到,作为一个高贵的雅利安人,骄傲的希特勒士兵,让他胃里的蝴蝶躁动不安的竟然是个犹太少女。

    赋闲在家的乔乔,意外地发现妈妈在阁楼里藏了一个犹太姑娘。这个比他大不少的犹太姑娘叫艾莎,已经辗转了好多家庭的楼板和缝隙,最近被好心的乔乔妈妈收留。这个活生生的犹太人完全不是教科书上长犄角长尾巴的怪物,而在和艾莎的接触中,他对艾莎的敌意逐渐转变为对犹太民族的好奇和尊重,和艾莎的关系也慢慢经历友谊,心动,最终变成亲情。

    艾莎这个犹太女孩虽然藏在黑暗里,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受害者形象:她个性十足,身手了得还极擅讽刺,几乎没有自怜和期艾。

    这不只是个纳粹遇见犹太人的故事,也是个单纯的男孩遇上女孩的故事。经历了自己的“初恋”,乔乔终于明白德国人和犹太人都是平等人类这样两岁小孩就该明白的简单道理。看着乔乔渐渐改变,摒弃占据他心灵已久的仇恨和偏见,变成一个正常的,经常闹出笑话的小男孩,艾莎说:“乔乔,你不是一个纳粹,你只是一个爱穿搞笑制服,想成为俱乐部里一员的十岁小男孩”。

    乔乔的妈妈是一位普通的妈妈,她会穿和儿子同款的睡衣,睡前细细盘好头发,教儿子系鞋带,在儿子受伤后去和训练营老师理论。但她也是所有人都梦想有的那个妈妈,轻快活泼,穿一双俏丽的红皮鞋,喜欢喝红酒,喜欢跳舞,在玩乐的时候尽情地疯,在拥抱孩子的时候无限温柔;她可以眨着眼睛假装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可以抹一把炉灰假装是归家的丈夫,又马上快活地扭起屁股跳舞。

    这样的妈妈,教会了心里只有纳粹的乔乔如何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岁孩子,又教会没有童年的艾莎如何做一个女人。乔乔感受到了胃里蝴蝶飞舞,艾莎学会了直视老虎的眼睛。妈妈也让乔乔知道,战争不是生活的全部,甚至不该是生活的一部分。在所有人都希望乔乔做战士的时候,妈妈只希望他做一个平凡的真正的人:浪漫,自由,满怀希望,随时可以起舞。

    但妈妈并不是头脑空空的天真派,在吊着反抗组织成员的广场绞刑架旁,妈妈掰过乔乔的头,逼他直视风中的尸体。乔乔问:“他们做了什么?”妈妈回答:“他们做了能做的。”

    当乔乔终于脱下纳粹军服,在街头他发现了一只蓝盈盈的蝴蝶。乔乔头一次像天真儿童一样追随着蝴蝶奔跑,却最终来到了令人心碎的那双红鞋前。蝴蝶串起了影响乔乔的女孩和女人,但这个意象美丽中带着残酷。雄性暴力狂欢的战乱时代即将结束,希特勒死在柏林,父亲和母亲形象一同陨灭,刚刚在女性的温柔和坚韧下回归孩童的乔乔,令人心碎地瞬间长大了。

    在一段近二十分钟的慢镜头中,最后的战役打响。在枪炮之间,乔乔看清了一切。牧羊人举起了枪,早就幻灭的训练营长官穿着自己设计的五彩战服拎着号加入战斗。训练营里的女孩毫无头绪地摆弄着武器,而那一群男孩,人手一个手榴弹,欢呼着冲进弹雨中进行第一次实地操作。

    所有的这一切,所有的信念和口号,都是如此滑稽而无意义。那些表情疑惑或兴奋的孩子不过都是推迟帝国溃败的炮灰,但那个失败的结局早就已经写定。

    从一个德国孩子的眼睛,《乔乔的异想世界》展现了被全世界放在对立面的那群人民在战争中的无所适从。战争的创伤从来不分正义或邪恶,历史的结局写好时,乔乔家门口的街道响起枪决战俘的枪声,普通民众眼神麻木。

    他们终于知道现在不是当纳粹的好时候了,但这个从孩子口里说出的轻飘飘的教训,将是这个民族永远背负的沉重罪孽。

    《乔乔的异想世界》可贵地用一个小孩子的视角,重新解读了战争和强权下的意识形态,重申一个虽不新鲜,但在当下尤其需要不断强调的普世价值观:没来由的仇恨是源于无知,而当我们放下偏见,会发现我们不过都是人类。犹太人不长犄角,德国小孩只是小孩。

    也许恰恰是我们人类的历史还不够长,还不够从这场巨大的创伤中恢复,更客观地看待它;也可能是我们没有吸取教训,置身于陷入又一次创伤的可能性当中,害怕这样的呈现会把我们推向更危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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