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祖母』

祖母生前照

2016年7月1日

时隔一年了，手机里唯一的这张照片，只要想到，触碰到却依然酸楚，即使只是梦里短暂相见！

祖母，1927年出生，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自然没有太多的条件和家庭环境，永远都是处在提防敌人炮火的惊悚一下，当然这是在她年事已高，嘴里描述出来的，我没有经历过，只能去想像，不管怎样，她们都是有故事的人！

往年回家总会听到，“我的孙儿回来了”，那句熟悉而普通的话，现在再也听不见，眼前的只剩下那堆凄凉的黄土。可能是在我心里，总感觉心里有太多亏欠，一起生活相处30年的感情，汇聚心头的感觉，那种酸楚，难以言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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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文化人，不会讲很多读书人的话，她的一句话我却永远记得：不放春风，怎么会有夜雨。要先对别人好，别人才能对你好。假如家里路过什么人，想在家吃个饭，她总是很热情，到后来，她已经年龄很高，甚至走路都不太灵敏的时候，隔壁邻居生日，她还去随礼，这件事惹得我们不太高兴，原因是自己年龄高，去了上饭桌会给别人添麻烦，还要别人照顾，可是她并没有想这么多，她想的是现在去别人那里，以后等我结婚时，家里多一些人气，为了我们有面子，这是老一辈人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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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有年秋天，一台装满酒的小货车半夜出事，在离我们家很远处翻到桥下，水很深，车和人都不见了，在那个年代，人们没有见过潜水员，也没有见过吊车，周边的人都会过去凑热闹，一直看到中午，有些人回去吃饭了，那附近住着一个沾着关系的亲戚，叫我们一起去吃饭，我不习惯去不熟悉的家里吃饭，因为这样，她也没有去，给我买了饼干，而她是最不喜欢吃饼干的，直到晚年，我每次买吃的不买饼干给她也是这个原因，那餐饭她饿着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景象我记得那么清晰，嗖嗖的秋风下，她从衣服里的包裹着的手帕，一层一层一层打开拿出来，都是几角，几分钱，这件事我回忆了20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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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老一辈的兄弟姐妹，越来越少，以前她总会哭得死去活来，后来，我三姑溺水出事了，我们一直瞒着她，再后来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我们特别担心，可能这一次打击会让她垮掉，当时的景象我不得而知，只是我再回家她没有了以前的精气神，偶尔会说，要是你三姑在，有些事可能她帮忙会做一点。人老了，记忆力不好，眼神也不好。头发几乎全白，让她想起当初她以前不驻拐杖，后来驻拐杖了，人都是一步步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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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之前的那一年，冬天太冷了，病过一次，这一次我们担心她过不了年，病倒在床上，中途我爸打电话告诉我，可能要回家看一次，过了几天，情况有些好转，我就没有回去，没过多久就赶着为她过了90岁生日，这个生日我很遗憾，我没有在现场！她爱热闹，远亲近邻都来了，又专程请了乐队，蹒跚的脚步一步步走出来，看戏，聊天，她真的高兴，有些同姓老兄弟姐妹一起聚会，这是她最爱的，这也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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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买鞋子，衣服，帽子，只要我买的，都是好看的，过年一定会穿，到处炫耀，开心，前面知道她身体状况，在妹妹的说法下，我买了一件很贵的袄子，她说生前少留点遗憾，还不一定以后有没有机会，真的说准了，这件衣服成为我为她买的最后一件衣服。走的时候带走了，我姑姑们都说，她喜欢别人说好看，因为我买的，后来穿了大概一个月吧，天气转热了，没多久她也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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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关机了，凌晨2点，爸爸打电话，我到早上7点开机才知道，包括我妹妹一直打我电话，她们着急死了，出事了，晚上吃完晚饭后，她把自己清洗干净，半夜掉到了地上，把把爸爸惊醒了，脑溢血（这是我后来上网查的这样的现象就是这个症状），早上只说不行了，我们赶紧高铁往回赶，到傍晚快到家门口了，她听到我们回家了，安心的走了，回家我才听说，在她天快亮的时候，活过来了，大家觉得很奇怪，是不是没事了，可能她一直在等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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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真的全部到齐了，好热闹，可惜她最爱的场景，她在另一个世界去感受，不知道她真的听的到吗？我泪崩了，几十年来的情感，撕心裂肺的哀嚎，我在么叔的脸上见过，是大爷爷走，棺材从堂屋出来上车去火化的时候，此刻我正是这个样子的，这个情感从心底发出来，无法掩饰，因为在几个月前，过年我从家里走的时候，她哭了，很舍不得我走，说可能见不到了，我还劝说，过两个月我妹妹会回来看她，那天早上，她拿着毛巾边洗脸边哭，这个场景成为我挥之不去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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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前，父亲会和她拌拌嘴，不是不爱，不是不孝，而是人都一样，人老了，走不动了，看不清了，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形，会唠叨过去的种种事情，那天清晨，连续熬夜几天后，有些人去休息了，我走出来，父亲在烧纸钱，这是最后的一个清晨了，8点的时候，她就将永远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一生的地方，大家把她送到后山，跟爷爷合在一起。记得18年前，我经常陪她去后山，她趴在爷爷坟前哭，哭很久，嘴里念叨他走了，没有说话，没有人照顾了，现在她们永远在一起了。我轻声叫了声，我看到父亲的眼泪鼻涕夹杂在一起，这是我看到最伤心的时候，30年来我头一次见到，这是陪伴父亲50多年的最爱最亲的亲人，上一次在一个桌子上吃饭是过年的时候，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一起，都是端过去送给她房间，而这一刻，已经成为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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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像大部分农村妇女一样，完成了她一生的使命，15岁来这个家，生养5个孩子，一个2岁夭折了，后来这4个孩子成为她一生的事业，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走过人生90年，她唯一的遗憾，我母亲说，大概是努力活到90岁，还是没有等到他最爱的孙子把孙媳妇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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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成了生命的延续，邻里互助，恪守孝义，扶持家庭，光荣的走过她平凡而伟大的一生！我们后世将永远记得您，我爱您！祖母！

                                       孙儿：申勇

                                     2016年7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