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者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叶大大的诗读起来就是感觉亲切，是不是跟他与宗教走的近的缘故呢？不晓得。不过这首满是温情的伤感小诗，将人暮年的心声用诗的文字娓娓道来。时光如水，流金岁月。当你老了，你做些什么呢？回首往事，心绪几何？娇颜如花，花随流水；一腔春情，梦了无痕。“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孔夫子一生志不能申，就这样老了，老得人心碎，想想曾经的努力奋斗换来的却是一瓢接一瓢的冷水，冷的人骨头发颤，心头瑟缩，等老来寂寞时，该是摇头苦笑吧。

今天回农村看了看姥姥。去年一场病下来，老人再也不能正常走路了，每天唯一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坐在沙发上消磨时光，等睡觉的时候被人搀上床。姥姥有时候也埋怨身体的不方便，我说人老了都这样，谁都一个样。别看姥姥85高龄，头脑还很清晰，跟她说起姥爷的事，还记得清晰。

姥姥告诉我，姥爷当年还是地下党。我从前也没问家人关于姥爷的事，这次头一回听说，心中不免有些为姥爷骄傲。姥爷在我出生前就不在了，所以我没见过，只是看到照片上的样子，一头花白寸发，两眼炯炯有神。想想姥爷当年是在县城当文艺部长，我爷爷当武装部长，两人应该是认识的。传闻我爷爷当年就是因为听到我老爸老妈订婚的消息，心中欢喜，一直笑个不停，笑到最后中风倒地不起，等醒来以后就下肢瘫痪了。

老爸弟兄姐妹很多，但爷爷一直跟我们一起过，我印象中的爷爷就像现在的姥姥一样，每天基本上就是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读读报纸，发会呆，打瞌睡。老爷在我初中的时候去的，在他的追悼会上，我知道了老爷当年参加过游击队，有一次碰到日本鬼子扫荡被堵在村子里，一个陌生女子把老爷藏在家中床底下躲过了一劫，但是这个女子却因此被日本鬼子吓傻了。这个女子后来成了我奶奶……这些事还有很多，老一辈的经历多磨难曲折，他们身上全都是故事。像如今这样跟姥姥聊他们那一辈的事情，不知道还能有久，我希望是想什么时候聊就什么时候聊……

当你老了，你为自己身体不听使唤而生气，你恼火，你愤怒，你想把这身体撕扯。当你老了，你为自己记不清东西而发愁，你苦思冥想，你搜肠刮肚，你想把脑袋敲破。当你老了，你为自己不再年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伤感，你忧郁，你怀念，你想假如时光倒流。当你老了，你为自己身边没有人照顾而委屈，你内心凄凉，你身影落寞，你想马上去死离开这恼人的凡尘。

你生过病吗？生病的时候，你对身体的虚弱感到烦心吧？你会不会因此而恼怒不堪？你会老吗？当你老了，你动不了，你记不清东西了，你该怎么办？你会等到这时候吗，还是在这之前想办法就算把自己解决掉也不愿面对老无所依的凄凉。

写《老人与海》的海明威，他把猎枪插进嘴里，枪管抵住他的喉咙，崩！头皮被掀飞掉，落到地上。海明威做了自己的选择，而不是等待被选择，他逃出了时间的圈套，乐呵呵地走向天堂。看《老人与海》的时候没有觉得写得如何好，不过想想海明威的决绝，便释然了，我读这本书的时候思想还被圈在过去狭小的范围里，再读一遍试试看，《老人与海》的优秀不是愚钝的脑袋能够理解的，正如海明威的决绝赴死。向死而生的哲学意味，让人低徊。

我为什么要在这里写大段大段的文字呢？能静心阅读的人能有几个？是写给自己看得吗？那为什么还要斟字酌句呢？本来，一个意思有很多种表达方式，一句话可以用不同的方法组织，我为什么还要执着于一个字或者一句话的瞻前顾后呢？写写停停，三步一回首。文思飘渺，断断续续，濛濛一派江南雨乡景象。一个钟头写上几百字为的什么呢？不想无聊，没人说话，害怕感觉不到灵魂的存在，不喜欢坐立不安无所事事。寂寞吧，却那样的心安理得，心情平和。虽然不再像以前执着于追索生活的目的，但是，近日关于人的价值的问题常常萦怀。

我有价值吗？价值在哪里？我要实现这价值吗？茫茫人海，过安稳的日子，做安分的事情，不管这些是否出于自愿，倘若心有不甘，再添上一份内心的煎熬也无足轻重，或许因此而活的更加沉重，更累了。周围的人都是这样生活的，不是吗？一套房，一辆车，工作稳定，如果上苍怜悯你再赐予一个爱你的和你爱的女子，扶老携幼，安享人伦。除了第四条我不敢保证，爱情对我来说永远是个谜，其他轻易可以做到，以我现在的理解范围我似乎正也走在这样的一条路上。有时扪心自说自话，想太多能如何，庸人自扰，多用点心把当下的生活过好比什么都重要，如果你现在连饭都吃不饱，也就没这么“婆婆妈妈”了。温饱思淫欲。很有可能，等我工作以后，每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或许真的不再想这些看起来很可笑很无聊的问题了。

听人说过，如果你过着今天吃不饱饭，明天的饭还没有着落的生活时，你整天惟一想着的事情就是怎么才能填饱肚子，其他什么生活啦、人生意思、生存目的什么的全扯淡。就这样生活吧，虽然不快乐，不过，我好像从来没觉得过得快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