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完成了义务,康权说:“这一回,咱们好好睡一觉吧。我这才觉得身子跟散了架一样。”陶玉柔媚一笑说:“一放松,你这回肯定能睡着。睡吧,睡到中午了,你再跟咱爸咱妈打电话。”康权眯着的眼睛猛地睁了开来,问爸妈是怎么他一晚上不回来的事?陶玉说:“这都怨你的命不好,偏偏昨天晚上,爸妈来家里,等不上你回来,又联系不上你。妈都把你骂得狗血喷头了。”
康权虽然担心着姜常老婆的电话,还是睡着了。陶玉陪在被窝里,侧了身子看着男人胡子拉茬的面庞,感觉着人生的一丝幸福,联想着往事与未来的梦想。在她的心目中,这个男人就是他的一切,她爱他,依偎他,有时也在折磨着他。而折磨他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还有他有病的母亲和不听话的女儿,还有两个没有本事,还好惹事的弟弟和妹妹,以及人生事业的不顺,经济上的拮据,工作的不如意。陶玉觉得自己是理解男人的,她想支持他,可是在许多方面又爱莫能助,有时还帮倒忙,这主要表现在家庭事务的处理上……
想到了丈夫一晚上没回家,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往好处想,而全想的是一些可怕的可能呢?难道这是命运的一种暗示?还是说是自己心态灰暗、人生苍白和精神压抑所至的一种阴郁情怀的表现呢?一但进入了这样的思维范围,陶玉的胡思乱想便转换成了一种莫名的压抑,再想睡着觉就更难了。
为了转移思路,陶玉把视线从男人鼾睡的脸上移开,转看着窗帘外强烈的阳光,听着客厅墙壁上的钟表铮铮走动,想着中午如何安排家人的饭食。等她转回视线,发现男人口角处有一道明亮的口水,拉着丝垂到了枕头上。她想起了家里的数码相机,要是能拍下这一幕,等丈夫醒来,也是一幅发噱的好镜头。
陶玉赤着身子去找相机。睡梦中的康权正在进入一个梦境,梦里的他光着上身,行走在一片泥泞的道路上。四面空旷中,是麻线一样的雨丝,把孤独行走、无任何遮雨工具的他笼在了其中。雨水湿透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胸前脊背上泪水一样流淌着。
梦中的康权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走向哪里去,也感觉不到雨水的冰冷,他只是那么无目的地走下去,眼看着脚下的路在雨水中被汪洋而没,原本暴露的身体也一点点被水吞食掉,一点点淹没过头顶,直至呼吸不畅。他不会游泳,憋闷中看见了汪洋深处,有一点强烈的白光点,小如一个人的瞳仁,刺人魂魄,夺人眼目。
康权憋醒了,或者说是被那个亮点的瞬间爆裂给惊醒过来,炸声犹在耳边回响,强光还在眼里惊恐。而喊醒他的现实,是妻子对正的镜头,和几乎是同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
陶玉按下了快门,又忙着去接电话,两三句话后康权就知道是母亲打来的。
母亲知道儿子安然无恙回家了,只是累得慌,正在睡觉,便大发雷霆骂说:“我养的这个不孝的东西,家里人为他操够了心。他倒好,一晚上失踪,回来了对家里面连个屁都不放,还让我们在这挂心着他。他还能睡着觉。”接着便是强硬的命令,要媳妇现在就叫醒儿子,不管他是多忙多累,都要她必须回去一趟。
母亲发完脾气和命令之后就把电话压了,康权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摆脱出来。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走来走去的妻子,忽然觉得自己不是刚刚醒过来,而是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归来,陌生感是那么的令人困惑。他问现在几点了?又问了母亲电话中的话,本来还想再恋一会床,现在也只能勉强赶紧往起爬了。
母亲在家里一辈子都是说一不二的人,只是表现的比较病态,也是早年和文革期间精神病发作后遗留下的病症。全家人为了拼对母亲的这种暴戾的脾性,都各自忍让。康权本着以顺从为孝来温和自己家人间的矛盾,减少磨擦冲突。这一点上面,他身为老大,承担着一份比弟弟妹妹更重的担子,只是这个担子的分量主要是压在他的心灵之上,而非肩膀之上。
康权到卫生间洗嗽,陶玉一边收拾家一边说:“回你们家我就不过去了,你自己犯下错,我不想也跟着挨骂。”康权说:“我这算什么错,大爷们家一晚上不回来就四面楚歌了。”陶玉说:“还不算大错误啊,要是我们女人一晚上不回家,也不跟家里打招呼,你能这么心安理得的认为吗?”康权说:“那当然不行了,男人跟女人,他们不一样嘛。”陶玉停了手中的活,倚着卫生间的门说:“有啥不一样。是你们不讲理罢了。”康权说:“这夜不归宿,男人比较简单,女人事非多嘛。”陶玉说:“简单,你们一点都不简单。那个游昆,谁不知道是个花花公子啊!跟他在一起,谁知道你们一晚上都做了些啥。”康权有点急,辩解说:“在农村我们能做啥。”陶玉说:“农村的鸡蛋好吃,农村鸡也好吃,农村是天然的绿色大基地,鬼知道你们做啥了。”说完自己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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