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牡丹02：酒吧、柠檬和他

改编自真实的相亲故事

“这种血吸虫因为最早被小日本发现，所以称为"日本血吸虫"，在我们中国大多数地方见到的都是这种啦。”

“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到天涯，说得就是血吸虫，他们呀，才真正称得上恩爱缠绵咧，他们雌雄合抱为一体，离不开，同呼吸，共命运。”

白牡丹02：酒吧、柠檬和他

肖老师讲课风格很幽默，并不像一般的大学课堂那样枯燥无味。她的个人魅力也是极好的，不管男生女生都给她三分面子，上课考勤率百分之九十五以上，下课围着她聊天的人水泄不通，那么宝贵的上厕所时间，都奉献给了她。她人如其名，肖洒，潇洒。四十二岁却丝毫不现岁月的痕迹，皮肤雪里掩红，一头乌黑长发斜泻，婀娜的腰身与圆挺的胸峰错落有致。四十二岁却也半生无子，和爱人一起环游世界，游戏人间，至此，对人对事都热情豪爽，不拘小节。

牡丹在教室的后面学习肖老师的讲课技巧，一开始还是饶有兴趣的，可是到了最后十几分钟的时候，脑子已不受任何意念的控制。无拘无束地神游是牡丹从小就有的习惯，从懂事起就有托腮的印象，只是到了大学，这种习惯就成了课堂的一种必然，有时候闺蜜会以为她在打瞌睡。

“怎么样？白 牡 丹！”肖老师笑吟吟地走过来，她的腰在宰宰的走廊里迂回摇曳。不知道为什么，肖老师叫她名字的时候，语调总以为是在戏谑，脸上在笑，一字一顿。

“当然是很好呀，您都是有口碑的好老师了，我这跟您学的地方还真多，今天受益匪浅啊。”她站起身，一边拾掇拾掇刚刚还垫在胳膊肘下的课本。

“我是说，你发呆发得怎么样了。”肖老师臀部轻轻点在课桌边上，脸上的笑容像秋菊绽放得越来越深。

牡丹低下头，手剥着卷起的书角。

“啧啧啧，哎呀，最是那低头的温柔，白 牡 丹啊白 牡 丹，你这是要引来多少狂蜂浪蝶呀！”

“哼哼，您又在拿我说笑，诶…”牡丹的脑海里又浮现了玻璃门后的那双眼睛，紧紧注视着她，被发现之后又逃离，今天的神游弥漫烟雾，各种陌生的面孔闪烁变幻，唯独那双眼睛的脸庞像是被虚化的背景，任怎么用力回想，都拼凑不出真实感，也正是用力过猛，把牡丹从神游的旋转中拽出来。

好像真相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大白，是逼近的心脏悸动。

“一起去吃饭吧，白牡丹，”肖老师挽着她的胳膊，教室里学生们早就走光了。

“嗯…我明天上课的课件还没有做好咧，您是知道的，我的ppt功底不堪入目的。”牡丹以前的每一次，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可以蹭饭是一方面，更重要是她喜欢和肖老师呆在一起，她也是肖忠实的学生粉团。

“哈哈，这不是理由，也不应该有理由，说实话，是不是交了小男朋友，哎呀，给你介绍了那么多都故作矜持，原来是自己私定终生，暗度陈仓。”肖老师舌头说话是不带转弯的，她说你美，你就很美，她要说你丑，那你真就无翻身之地了！

“哪有，哪有，人家还是单身贵族，我要，一直这样单下去！”牡丹抬起高傲的下巴，一副宁死不屈的决然。

“今天真是有重要的事情，我要赶紧回家，下次一定悉听尊便。”

“好吧，明天我倒要听听你讲得有多好。对了，过几天我和我先生要举办个家庭聚会，都是些老同学，你也过来吃个饭吧。”

“不许再拒绝了，悉听尊便。”牡丹哑口无言，重重地点了头。

她们恰似一对母女俩，手挽着手，踩着夕阳拉长的影子，到了北门口，肖老师往东，牡丹往西。

等待中的时间过得格外慢，牡丹在床上翻看那本《青年咖啡馆》，数盼夜幕降临。她集中精力去想像童年时候的露姬有多叛逆不幸，那个中心地带是如何的，参加完鲍先生家的聚会，罗兰挽着露姬的胳膊穿过星型广场，上了那个小斜坡。想到挽“胳膊”这一画面，再也没有比蒋介石挽宋美玲的胳膊更经典了，有人用“圆润柔软”形容出了老蒋当时的内心。

白牡丹02：酒吧、柠檬和他

牡丹化了淡淡的眼妆，对着镜子想起了《倾城之恋》里的白流苏，她也是对着镜子欣赏自己的容颜，感觉良好，唯独胸部平平了些，而牡丹特意低头看了一眼自己丰腴的胸，胸前宝蓝色旗袍上的金色牡丹花开得鲜妍明丽。牡丹手抚了抚梳好的蜈蚣辫，侧了侧她的鹅蛋脸，饱满的额头，高挺的罗马鼻，深陷的俄罗斯眼睛，她妩媚地朝镜子里的人笑了笑，自信，高贵，典雅，她的脊梁骨因想到这些益发端直了！

白牡丹02：酒吧、柠檬和他

晚上八点，澜会所里一个客人都没有，还是那位蓝色眼影女孩上前认出她，问她是不是今天有表演，牡丹笑着摇摇头径直走到角落的座位坐下，脱下杏白色针织外套，将黑皮小手包放在膝上。

女孩像昨天一样端给她一杯柠檬温水，这个举动一直感动着她。她听着音乐，喝着柠檬水，看着酒吧陆陆续续有人进来，老罗还是九点左右推开了玻璃门，时间一点一点在逼近，牡丹的心开始紧张了，脸颊涨得红红热热的。十点了，艺术总监已经开始在台上唱歌了，他今天小腿上穿了一双英伦风的袜子，头上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白牡丹，你怎么来了，不是明天表演么？”老罗什么时候站在桌前的她都没察觉。

“噢，我只是，喜欢这里的氛围，来感受感受。”她轻轻地朝老罗笑着，没有起身。

“好，这也好，那你随意，那边我要去招呼一下。”他刻意无奈地撇撇嘴。

牡丹望着老罗的背影，竟有些失落。她低头摇曳杯中的柠檬片，准备再坐一会就回家。放下水杯，牡丹抬头欲起身，对面的角落一缕烟雾安静地弥散，她按捺住心头的激动，将手中的包包重新放回到膝盖上。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是怎么坐到了对面的角落？”牡丹暗生疑惑，自己可是一直看着斜对面的玻璃门。

牡丹很想给他一个倾城倾国的笑容，可是，他不以正面相待，侧着脸抽烟。他也不喝酒，桌前同样放着一杯柠檬水。他看上去有四十来岁，消瘦的脸庞凹凸着分明的颧骨和下颌骨，他的眼角很突兀，也许是不爱笑，缺少延伸的柔和。他穿了一件黑色的长衬衣，在昏暗的角落里更不易觉察。

牡丹像在偷窥一个人的密秘，要很自然，不被人发现，尤其是被他发现！“他还记得我吗？是那么地巧合吗？”牡丹不敢轻举妄动，怕自己认错人了，明天就会见分晓了，只要他明天还来酒吧，看到自己跳舞，就知道答案了。牡丹本来还在犹豫明天表演什么舞蹈，现在决定就表演那支《弗拉民戈》，一支非常大气的开场舞，融合了东方舞和西班牙舞，音乐是以弗拉民戈的吉他为主调，东方鼓的节奏点缀其中，使得整支曲子张驰有力，舞蹈的各种旋转将音乐的高潮展现的淋漓尽致。一月份的医学院元旦晚会上，她就是以这支舞使得还是学生的自己在学校崭露头角，她也说不准，自己能那么幸运地留校任教，多亏肖老师的推荐之外，那次的表演是不是也推波助澜了？

有个衣妆时髦的女人背对着牡丹在他面前坐下了，他对拿着酒单的服务员示意了一下，直接点了酒名，他在烟缸里掐掉烟头，和面前的女人谈起话来，多半时间他是倾听，一副认真的态度，牡丹可以想象得到，女人说话的节奏很慢，内容很散乱。

原来他只是这家酒吧的常客，一切美好的可能只不过是牡丹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可笑的是，也许她认错人了，如果她没有认错人，那就更可笑了！

牡丹有些坐不住了，况且时间也不早了，她从酒吧走出来，回家的路上，越想越觉得可笑，还好，她可以将自己这种由无处发泄的自信天长地久滋生出的自恋不露声色地自我消化掉。可是，明天晚上还是跳那支舞，要一鸣惊人人，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东方舞是优雅大气的，而非三流人士的搔首弄姿。这样一想，心里安慰了许多。

九月初的气候，在南方城市，算是最如人意的，不冷不热，回家的路程就两站，宽阔的街道，两旁停着车辆，不高的楼层，只有些广告牌还亮着，走在香樟树下，有夜深人静的惬意，也有天幽地暗的孤寂。